一场暴雨过后,四川深山的神秘挖矿人,损失过亿

一场暴雨过后,四川深山的神秘挖矿人,损失过亿

文丨西部君

对于隐藏在四川深山的2.5万挖矿人来说,眼下连续的暴雨,让他们的生意显得颇为艰难。

网上的图片显示,暴雨冲刷过的厂房边上,散落着一堆泡过水的电脑器件,这些正是他们用来挖矿的矿机。他们挖的不是煤炭,而是依靠最时髦的区块链技术打造的数字货币,其中主要是比特币。

可能很多当地人都不知道,以比特币为主的加密数字货币,它所形成的矿机产销、货币倒卖产业链,已经让四川成为了产地中心。

流传甚广的说法是,比特币70%的算力在中国,中国70%的算力在四川。四川的挖矿产业,占到了世界一半,是世界“矿都”。

暴雨的杀伤力由此大大提高。

有消息称,此次四川暴雨,导致2万台矿机被淹,按照5000元的成本价来计算,亏损金额上亿元。至于矿机损毁后的比特币产能损失,还要翻上好几番。

以至于业内人士分析,暴雨是7月初比特币价格起伏的直接原因。

1.世界“矿都”,为什么是四川

2013年比特币元年到来前,家用电脑就能进行挖矿,四川还不是产地中心。随着比特币越来越值钱,挖矿才迅速规模化,短短几年就形成上下游分工紧密的产业链。

与此同时,四川开始出现几千台矿机的矿场,这些矿场与世隔绝,藏在深山老林。

挖矿除了人力、矿机等固定的成本,剩下的大头就是电。耗电量大是大型机房、数据中心的主要特征。

同样在比特币元年,五部门联合下发《关于数据中心建设布局的指导意见》,要求数据中心的布局,重点考虑气候环境、能源要素,优先建在一类和二类地区(标准如下)。

一项国外研究显示,比特币挖矿今年消耗的电量,将超过爱尔兰等159个国家的年均耗电量。所以矿场都选在发电量大于用电量的地方,发电量不足,意味着当地电力供应容易吃紧,与民用电相比,矿场用电得不到稳定供应。

上图是2015年的发电量和耗电量对比。供过于求的地方,主要是四川、内蒙古、云南、贵州等地,这些地区是西电东送的主要省份,也是中国比特币矿场的主要分布点。

四川的独特优势在于,因为江河密布,散落着4800多个大大小小的水电站,逐低电价而居的挖矿人,将矿产设置在水电站边上,可以直接省去电网运输成本。

深山的低温环境,降低了矿机的和养护成本,此外巨大噪音的矿场,也需要远离市中心,这些因素综合,让四川尤其是川西的“无人区”,成为最前沿的产业所在地。

比较典型的,像有13个电站的马边彝族自治县,还有大渡河边上的康定,都是重要的矿产区。据说,全球最大比特币矿机生产商,只在全球两个城市设立维修中心,康定就是其中之一。

2.比特币矿场产出了多少GDP?

比特币挖矿产业,到底造就了多大的市场呢?

流传较广的说法是,四川目前有2.5万挖矿大军,500万台矿机。仅仅矿机这一项,硬件成本达到250亿,大概与甘孜州2017年的GDP持平。

挖比特币不同于挖煤,比特币挖出来后也是流通倒卖。所以哪怕是世界中心,除了2.5万的就业岗位,挖矿对地方的直接经济效益并不显著。

对上下游的产业倒是有带动作用。比如矿机制造,在电子产品集散中心深圳华强北,随着比特币飙升到近两万美元,矿机的价格也一度涨到4万元。

另外数据显示,2017年被矿工买走的显卡超300万块,总价值约7.76亿美元。

但是落在四川头上的利好并不大,一方面这个市场本身有限,另一方面在产业链条上,它更多只是场地提供者。不过,场租之外,矿场的到来也救活了很多小水电站。

受气候、资金和电价影响,2002年兴起的“小水电代燃料”投资热潮,前几年转为普遍亏损状态,高峰时期停止或半停止运行的小水电站,占到总数的四成。

水电资源发达的西部地区,尤其四川,受投资泡沫影响最为明显。现在大批矿场到来,成为水电站最稳定的客户,在丰水期将过剩的电量充分利用,避免了钱白白流走,这也成为矿产带给地方的最大部分产值。

哪里电价低,比特币矿场就在哪里。不过因为水电受季节影响很大,在枯水期,比特币矿场往往会迁移,转移到火电价格低的内蒙古等地。比如在鄂尔多斯某大型矿产,年上缴电费达到1亿。

比特币挖矿还带来了意外的改变。有媒体记者在马边彝族自治县探访发现,当地人也参与到挖矿中,他们了解最前沿的金融资讯,对央行最新的监管政策竟然也十分熟悉。

3.挖矿人开始逃离四川

2017年是挖矿的高峰,但高峰过后,作为世界产币中心的四川,比特币矿场正在加速出走。像前面提到的马边彝族自治县,规模不小的芭蕉溪矿场已经“人去厂空”。

随着比特币余量减少,挖矿难度加大,成本上升,收益锐减,矿场不得不在全国甚至全球范围,寻找电价洼地。此外,就像此次暴雨所显示的,四川气候波动太大,偶发性暴雨导致停电等等,也成为矿场外流的原因。

还有一个因素不得不提——政策。

去年2月起,央行暂停比特币交易平台开展比特币提现业务;去年9月,正式定性ICO是未经批准的非法融资行为,任何组织和个人不得从事代币发行融资活动;今年1月,互联网金融风险专项小组要求各地引导辖区内企业有序退出挖矿业务……

比特币不允许公开流通,金融监管的政策变化直接影响币价,也影响到矿场的收益。硬件成本固定,挖矿的产出只要接近成本,挖矿人当然会选择关停矿场。

对于“矿都”四川来说,金融之外,还有一层背景。

去年9月,一份《关于禁止比特币生产的紧急通知》在网上热传,里面提到,“比特币生产属于非法经营,各并网电站也属于非法转供电经营行为”。

国网四川甘孜州电力有限责任公司后来解释,内容属实,但措辞不当,《通知》并非禁止比特币生产,而是针对并网小水电站违反购售电合同、私自转供电的经营行为。不过这依旧影响到部分小水电站,为四川的比特币矿场增加了政策阴云。

出于对生态的保护,2017年四川出台《四川省自然保护区小水电问题整改工作方案》,要求对停止建设或运行的电站,剪断并网线路并封存运行设备;对实施生态恢复的电站,进水口全部封堵;对需要整改的电站,建立生态流量下泄管理制度。

随之而来的小水电站整改关停潮,让比特币矿场在四川的布局,因产电减少、电价提高变得更困难。值得一提的是,上述《方案》的整改截止日期,正是2018年6月30日,与比特币矿场的迁移时间极为吻合。

小结:

在四川未来的发展布局中,生态无疑是重要的因素。对那些产能过剩的小水电站而言,整治并非短期性的,而寄生于小水电站下游的挖矿人,未来的日子将会更加艰难。

一旦小水电站的数量和价格优势不再,四川比特币世界产地中心角色易主,是迟早的事。

当然对四川来说,这未必会有多少经济影响。哪怕有一天矿场不复存在,在城市中心的本地人,可能也不会知道,在四川大山深处曾有活跃着2.5万挖矿大军的神秘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