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巴结我(民间故事)
王婆大清早起来,梳子没看见了,撕头散发的,在桌子上、床上,找落了眼,还是没找见。实在没得办法,就用手当梳子,扒拉扒拉,扒拉扒拉,一只手抓住扒拉好的头发,去又找布绳,布绳又不见了,有鬼唦!找什么什么不见了!她只好又放下手,从柜子里找出一件准备做打禙子不穿的衣服,撕下一条布边来,在手上搓成绳子,衔在嘴上。再到门口,坐在门槛上,重新岔开手当梳子,一下一下把头发拢在另一只手上,从嘴里接过布绳,把头发绑好。
做完这些。女儿起床了,懒洋洋,打着哈欠,手里拿着梳子,一边走一边歪着脑袋,一下一下的梳子散乱的头发。这把梳子正是王婆要找的。王婆一看就骂道:“我说梳子怎么长了脚,死活找不着,原来被你这个死丫头拿走了。”女儿看了母亲一眼,低下眼睛,坐在另一边的门槛上说:“你不是梳好了吗!”王婆说:“梳子给我,梳得跟鸡窠一样。”从女儿手里抢过梳子,准备重新梳过。女儿眼睁睁的看着母亲从自己的手里夺过梳子,横了母亲一眼,进屋去了。
还没等王婆开始打开头发结,隔壁的张奶奶颠着小脚来了门前,说;“王婆,问你个事。”
“么事。”王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春生昨夜一夜没回,你晓得他死到那里去了吗?”
王婆朝里面喊一句:“你晓得春生做什么去了吗?”
屋内传出一句:“不是说看电影去了吗?”
张奶奶说:“小丽,你出来,我问过,看电影的都回来了,就他一个人没回。”
小丽从走出来说:“那我就不晓得了。然后又自言自语的说,昨晚我明明还看见他的。”
张奶奶摇摇晃晃地的说:“你说急人不急人,今天说好了,山外那里来人。”
小丽说:“是来跟春生哥说亲的吧!”
张奶奶说:“就是呀!你说急人不急人,家里什么东西都没办,他爸还要他到双桥去剁肉。”
王婆把梳子往小丽怀里一扔,站起身说:“你莫急,说不定就回来了。”
张奶奶说:“小丽,你给我说实话,你肯定晓得春生是怎么想的,你们年轻人好说话。”
小丽接过梳子,重新坐在门槛上梳头,她长发过腰。有一回,买货郎的要出五十块钱收她的头发,她不肯,王婆活气死了。说放了五十块钱不赚,你苕呀!头发又不是不能长。小丽说我就不卖。王婆气得好几天唉声叹气,见小丽在面前转就没好气的骂。小丽一下一下梳得很过细,生怕梳断了头发。小丽对张奶奶说:“张奶奶,我真的不晓得,晓得我不就告诉你了,春生哥晓得今天的事啵!”
“晓得,跟他说好的。”
王婆说:“现在这些青年人一天到晚不晓得脑子想什么,张奶奶,你莫着急。”
张奶奶说:“能不着急,我怕他老子又要发火,你又不是不晓得他的脾气,唉,两头犟牛。”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
王婆进去了,张奶奶往下面走了,她还要去问人。
小丽当然晓得春生去哪里了。
昨天晚上,蛤蟆垄一帮人去李凹看电影,回来的路上,春生像是有心思,闷着头,不爱说话。小丽悄悄地问他。春生说:“烦死了。”小丽说:“是不是又有人跟他说亲。”春生说:“是。”小丽说:“那还不是好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春生说:“你晓得这次说的是谁。”小丽问是谁。春生说:“档上的一个女的,有菜籽疯。”小丽一惊,说:“你爸晓得啵。”春生有些无奈的说:“怎么不晓得。”小丽说:“那你爸也真是的。”春生说:“还不是人家家里有钱,我老儿又想做屋。”小丽说:“那怎么办。”春生说:“怎么办,我也不晓得。”小丽说:“这不是好玩的事,你要想清楚。”
由于人多,两人说话是偷偷的进行,春生只说出去躲躲。小丽说:“躲也不是个事,你还是说清楚。”春生说:“说不清楚的,我爸已经得到好处了。”
后来,走到土桥的时候,正好有辆拉矿石的车子经过,春生认识那个司机。说了几句,就跟那个司机走了。春生上车的时候跟小丽说:“不要告诉我家人,我去了哪里。”
小丽还没梳完头,张奶奶就从下面上来了。小丽问找到没。张奶奶说:“还找到么事哟,你们是不是说好的,那么大一个活人,怎么就看不见呢!”
小丽很仔细的用一根橡皮筋把头发扎好。说:“我真的不晓得,晓得我不就告诉你了,你这么大年纪我还敢骗你。”其实,小丽的心里很想笑。
张奶奶沉重的走了,一会儿,隔壁传来“呯啉嗙啷”的声音,小丽晓得那又是那个老子在摔凳子。
王婆在房里小声对小丽说:“你是不是晓得。”小丽把梳子放在母亲的桌上,说:“我昨夜拿到我屋去的,头绳我看见实在烂了,就随手扔了。”王婆眼睛瞪着小丽说:“我不是说的这个。”小丽要出去,王婆一把拉住说:“你连我也不说。”
“我真的不晓得。”
“你还想骗我,快说。”
小丽晓得骗不过,就说:“你莫出去乱说。”
“我么事时候乱说了,我是那种人吗?”
“春生跑了,但跑到哪里我现在也不晓得。”
“啊!为么事。”
“还不是说亲的事,那个女的有菜籽疯。”
“啊!真的。”
“真的。”
“你可莫乱说,就说不晓得的,这个老子也真是。”
“是呀!”
“你要对我好,不对我好,我也找一个这样的人家。”
小丽从手腕上摘下一根橡皮筋,递给王婆的手心,说:“这是昨天跟你买的。”
“你想巴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