蟋蟀故事:虫王

蟋蟀故事:虫王



虫王出土时其实一点都不神奇:邻居、也是我同学的哥,在听到几声虫鸣后抓了一盒他父亲点烟用的火柴,慢慢靠近……不一会,火柴在黑夜里划出一星橙色的焰,一只不算很大的手随意地掀起一片残瓦;然后,火柴一闪熄灭了——说时迟,那时快,见一双手快速地合拢,同学他哥就这么站起,快速向在门口乘凉的我们走来。

同学站了起来,他己经从哥的脸上发现了什么,很配合地拿过一个脸盆装了半盆水迎上去;他哥分开合掌的双手朝脸盆里一甩,虫王顿时在水面上扑腾起来,象一片甩出的水漂,惊起一连串的涟渏。

好大、好漂亮的体色!!

按现在的说法这虫应该在四斟半靠上,通体艳红,雪白六足,在网把它罩起的瞬间,它粉雕玉啄般的腹部掠过一抹彩霞般的红——请不必怀疑我的眼睛!那个年代没有电脑电视、也很少有日光灯,我们这辈人很少有因强刺激、用眼过度而导致的近视,在一只25支光的白炽灯下,足够看清这一切了。

虫王的出斗很不适时,仅俩仨天就开始角斗了,不用感叹作践好虫,那时的虫实在是太多太好捉:一场阵雨后起床穿拖鞋,就可能夹死一只虫儿;早上生煤球炉刚拎起来时,就会发现垫在炉子下的砖逢里有虫在急躲……我哥曾有过在一个上半夜用一盒火柴捉28只中等以上大虫的记录,我有一次在母亲无意间泼一盆洗碗水时,墙角里惊爬出一只四斟多的紫壳白牙……

那一抹彩霞般的艳红,几十年后才知道是”油毛砂血“中的血字,这只虫是一只玫瑰紫。其实,给一只虫定个名并不什分重要,(玫瑰紫中有嫩弱底板的可能一触即溃,只能称作粉虫;但也有底板特佳的,可以出将入相、甚至称王的)重要的就是粉雕玉啄中的那一枺艳红——”血气“。

那年月,虫多,好虫如云;玫瑰紫每天都要充当”终结者“,凡能战胜他家二王者才有资格和它对阵。那”二王“是为赤膊丁盆蜕,并非良种,但个头奇大、足达6斟,一般虫碰碰牙即走。况且,这二王尚有累败累斗的特性,随时可斗个三四只,以大欺小。所以,玫瑰紫虽然开斗极早,却也并不频斗。有捉到常见上品虫的同好,且过了二王的关,只要玫瑰紫一出,总是轻松败定!仅有一次,我三哥捉了个烂衣,一个滚就解决了守门员二王,玫瑰紫登场,二虫竟连着六次滚出盆外……同学的哥有点吃慌,终止了斗局

玫瑰紫的名气越来越响,外弄堂的人也开始前来挑战,但不管挑战者是谁,这玫瑰紫总是轻松获胜,同学家的俘掳已经没地方放了,我们挑战玫瑰紫的成本也越来越高……

终于,在秋分后的一天,迎来了一个高质量的挑战者,这家伙有二只近10斟的大虫,一只连一只地把我同学的”二货“——俘掳一个个地掳走,到第十八只时,同学他哥坐不住了,终于搬出了大王玫瑰紫。

玫瑰紫以滚夹胜了第一只,接下来的战斗有点吃力,玫瑰紫在二个滚夹后才明白这大家伙不好惹,于是,用牙尖咬住对手的左牙六足腾空地被大虫顶着转了个圈,落地后再一个滚夹把大虫欣了出去……那大虫捉回后再斗,又是连连翻滚后大虫被咬去一条腿,却斗性不减——,同学哥他忍不住了,伸手捞虫,连叫;独脚不斗的!原来,那时有个不成文的规距;六足中少一足一爪,则不能斗俘掳的,可那边不认同,说这脚是后断的,要斗下去!于是,全武行开打,这盆、这虫也在斗人中一碎一伤……

在大人的干预下,斗虫者散去了,我在混乱中寻到了玫瑰紫、并在事后收集了那只养玫瑰紫的瓦盆碎片——玫瑰紫受了伤;不晓得是斗局中的虫伤或者是斗人中的波及。那是左腿的中段有一裂迹,走路也有点恍;我成为它虫主的时候才能够如此仔细地观察它。

它头部的基色是红,却有一种洋红的艳,斗丝深隐于洋红内,骄艳欲滴;就象玻璃弹子中的三花弹,勃子为枣红色,十字赤砂闪光,翅如降牙也是枣红色,圆而细长;翅如降缎、肉如桃花、双腿雪白、腿腕如血……这虫就归我养了,只是改守擂为主动外出攻坚。

在寒露期打听到有一个人拥有一只5斟多的蟹青白牙,己夺得俱乐部赛冠军,我们就寻到了那名叫“曹头”的虫主言明挑战之意,这“曹头”也是好斗的主,立即应战!当即由我飞奔回家取虫,待我取虫后返达,这“曹头”己取虫候定了当场,但见他手捧一只高足达6寸,直径不小于4寸的土黄色大罐,罐边还有一个粗园的手柄;竟是一只烧中药的残罐!

俱乐部冠军“蟹青白牙”住这样的“豪皂”相信年轻一辈一定会发笑,但在当年,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许多养虫者是一个搪瓷杯盖本书,更多的是铁皮午歺肉罐加本书……有养盆的多是旧社会里有些背景的主。我这个用水泥修补过的破罐还是“上品”呢!

见到这只蟹青白牙时我震惊了:高方阔厚一只麻将块,白麻路散辅在一粒指甲般大小的头上,通体青如蟹壳,白腿又圆又壮一副大白牙足抵“玫瑰紫”的枣红牙粗壮倍余!上面似附有一层牙垢逞豆青色,一副大牙加上开式拙地,难怪能获得“冠军“封号!

蟹青和玫瑰紫刚交上口玫瑰紫就直往后退,那拙地大牙加上重量级的体重一路推进;玫瑰紫只能伺机合钳和对方打跟斗战,这跟斗的摔法也特别,由玫瑰紫咬住对方牙尖在退后的同时往上一拎,二虫就象滚圈般地一上一下滚去,这一红一青不断地变着色,足足打了6、7分钟,玫瑰紫长而柔软的身材终于占了上锋,在一个结球夹后,蟹青四小足损其二,半边瘫了再斗几口终于败退认输。

降边时,那”曹头“把冠军蟹青落马的事传了出去,终于招来了又一名法师级挑战者。那天,我们持玫瑰紫来到南汪家弄的一条弄堂里,那名中年法师在观看了玫瑰紫后重重地说了句:好虫!然后从里屋捧出五只清一色的高盆。法师必竟有别于草根,盆内填宣纸,蛉房、水盂、饭板、三妹子一应齐全;不象我,盆里只有一只汽水盖头,不要说伴三,这玫瑰紫到死还是”处男“……

这只是黑紫黑红钳,超长牙,先斗它吧!我识相地把虫倒入他的高盆里,这黑紫比玫魄紫小些,但一副巨齿却还要小超玫瑰紫的枣红牙些,由于盆底是填纸的,夹口就显得格外的重,几个翻滚,黑紫昏死!接下来是一只大青虫,生一副大黄板,个头略超玫瑰紫,这一场好杀历时数分钟,青虫析一腿败,玫瑰紫断一须;第三只是只淡黄虫,生一副深色牙,和玫瑰紫大小相当,二虫斗了会,玫瑰紫跳盆了,到盆外不停地叫,捉进去碰几下牙,玫瑰紫又跳出来不停地叫,它的牙一直半开着不合上,捉在手上还是不停地叫,似乎是抗议我们残忍的不停地一只只地连斗……

玫瑰紫至第二天依然半张着牙,用草茓之,只是回个马,也不大张、也不合钳,只是叫,我看着昨天放入的粥粒,仍然完整似未动过,心中一酸,眼泪夺眶而出——同学他哥见状,用网罩了把玫瑰紫浸昏,用手指帮它合上了钳。

玫瑰紫每天喝些粥汤,顽强地活到了十一月中旬,先是那条伤腿掉了,后又少了那另一条,成了四爪,还坚持了五天才仙去。

自此以后,经手上佳土虫多只,心目中没有一条能超过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