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仗,受到严厉批评:打了2000发子弹,连个马都没打死

这一仗,受到严厉批评:打了2000发子弹,连个马都没打死

1958年4月初,骑兵第一师1、2、4团在临夏集结完毕,3团在青海黄南一带配属青海部队作战。

甘南的叛匪集中在夏河县的阿木去乎、旺尕滩,碌曲县的晒银滩,玛曲县的黄河弯曲部等地,骑兵第一师主要平叛战斗就发生在这些地方,有的地名,在现在的地图上已经查不到了。

1953年剿匪结束后,骑一师驻防甘肃平凉,因战斗中班长牺牲,米老接任班长,1956年提为一团四连二排长,陈老1958年入伍后就在这个排,曾多次提到的朱麦来老人,当时是四连指导员 。

米老所在的一团,进入甘南后,第一仗打是旺尕滩战斗,后面在党家沟打的一仗,米老记忆犹新,仍然是平淡的叙述,听来却惊心动魄 。

“ 党家沟战斗,我们连是预备连,因为没有包围住,叛匪跑了,团里让我们四连往下冲,连长说,我们在这里打,效果很好,连长的意思是就这样(使用火力)打,我也跟连长建议冲下去,连长就让我带着我们排冲 。‘’

我们冲过去的时候,沟底下敌人都跑完了,撵不住了。

这时我们看见,沟底下有一匹马,马鞍上还驮着枪和长刀,就让五班长王荣元过去,把马牵回来,五班长走过去,正在那里拉马,突然哒哒哒枪响了,一梭子子弹打出去,他的冲锋枪走火了。

接着就是一声枪响,隐藏在暗处的叛匪,一枪就把五班长打倒了 。

这时我正好在一百米以外的沟沿上,这时啪地一枪,打在我腿边,溅了我一脸土,我一个跟头就向下栽下去了,快滚到坡底下,啪地又是一枪,子弹从头顶上飞过去了,辛亏我在往下翻滚,头没抬起来。

我趴在地上琢磨,都观察过了,没发现敌人,哪打来的,打完五班长,就连打我两枪。。。这时我们全排都冲下来了,我就让副班长李有标,带三个战士朝枪响的位置摸过去。

我跟他们说,你们一定匍匐前进,千万不要站起来,接近以后,用手榴弹打。

李班副他们利用地形,爬到了另一道沟沿上,扔出两颗手榴弹,可能被炸死了人,敌人就在旮旯里把枪伸出来,要投降,一看,投降不把枪把露出来,就又扔了颗手榴弹,这时敌人才把枪都甩出来了。他们冲进去,敌人死了两个,活捉了七个,缴了八支枪,还有几把长刀。”

“五班长牺牲了,太可怜了。。。他要是冲锋枪不走火,敌人要躲过去,看见也不一定开枪,枪一响,敌人以为被发现了,五班长。。。”

老人说到失去的战友,语带惋惜,话音颤动着 。

五班长应该是处于警戒状态,保险是打开的,54式冲锋枪只能连发射击 。一走火就是一梭子。据刘交旺老人回忆,58年骑兵第一师一团配备的都是折叠枪托的54式冲锋枪,其他团不清楚,由于枪身小巧,外边可以披上雨衣,利于骑兵乘马携带,高海拔山区整天下雨。

说到这次生死一发的时刻,六十年前的老排长语气充满了活力:

“算是我灵活,反应快,他那第一枪瞄低了,不等他打第二枪,我马上翻身栽了下去。”

“这股叛匪(被我们追击)没有马了,前边人都跑光了,部队冲下来,他们剩下一匹马,这几个敌人走不动了,那个沟里弯弯曲曲,沟底有水,水边的石头下面是空的,他们就藏在里面,我们只看见了马,没看见人。”

“叛匪那个枪前面有两个叉叉,叫叉叉枪,架起来,打的准得很,那边的部落家家有枪 。”

米老还说到那时候的投弹情况,战斗的时候扔二三十米,训练一般都投五六十米。

平叛战斗中牺牲的烈士,遗体认真洗消后都用白布包裹,然后装棺下葬,“ 部队打仗都带着白布 ,优待烈属、抚恤这些事,都由地方政府按照规定办好。”

骑兵第一师甘南平叛初期,采用远距离奔袭和各个歼灭的战术手段,从夏河一直追剿到黄河弯曲部,由于叛乱区域蔓延全州,叛匪熟悉地形,对数股规模较大的叛众,多次合围未果,前几次战斗都未能达到预期目的,老人们都提到了这个事实,包括这次战斗 。

“打完仗回来,团里追查责任,说你们四连说打的很好,效果在哪里? 打了2000发子弹,连个马都没打死,严厉批评了连长指导员。那一仗,全团都打的不好,第一次打,都没经验么,敌人大部分都跑了,我们排冲下去,牺牲了一个班长,消灭了八九个敌人,算是给连队争了点面子回来,战斗就这样结束了 。”

在此之后的阿木去乎战斗,由于各团长途奔袭,通信联络不畅,没能围住叛匪。米老所在的四连,后来增援孤军坚守的二连(见本系列十四),米老回忆,当年上到阵地后见到了刘指导员。

“我们团二连带着一个排,被敌人给围住了,连长负伤了,他们副连长、三排长都牺牲了,阵地上就剩指导员刘交旺一个(指挥员)了,四连牺牲了一个班 ,我们后来上去,见到了刘指导员 。”

米老也说,战斗中,很多新兵不敢投弹,他就带头扔,与刘老阿木去乎战斗中的记忆相同,当年平叛时,部队紧急拉上去,新兵的训练还很不充分。

接下来的晒银滩战斗,骑兵第一师由于地形不熟,地图不准确,与友邻部队步骑协同不周密,大股叛匪仍然脱出了包围圈。

此后,围住大批叛匪的一次歼灭战,是在黄河弯曲部的可生托落哈,当时从黄南过来的大批叛匪欲渡河南下,大部在弯曲部北岸河滩被消灭了。

“黄河弯曲部战斗,在玛曲,我们要利用黄河把敌人堵住,(我们师) 二团从左面打,四团从右边打,我们一团从正面打,结果我们走的慢了,没有按时赶到,用的地图跟实地不一样,图上看着很近,实际一路坑坑洼洼,特别难走,我们赶到后就往黄河边冲,好多敌人都跳河了,拉着马尾巴浮着。敌人被消灭了一千多,跑了二三百。”

米老也提到了师工兵连,工兵连下去堵截叛匪,被敌人包围,牺牲了很多人 。“我记得,这一仗我们师牺牲了一百二十多人 。”

“ 回来后住下来,就开会追查责任,为什么一团到得晚,兰州军区都来人了,检讨原因。”

“ 后来,我们政委白玉玺,给大家动员,咱们一团,现在成了黑脸啦——,过黄河要好好洗一洗——,把黑脸洗成白脸——,就是过黄河后要好好打的意思,别的部队消灭了很多敌人,我们没消灭多少,这时候准备渡黄河了。”米老学团政委的长腔,特别有意思 ,政委是抗战时期入伍的老战士。

平叛时转战艰辛,也打过很利索的仗,渡河前的一场战斗,米老讲的就很痛快 。

“要在玛曲渡黄河了,兰州军区来了个舟桥连,帮我们架浮桥 。”

米老讲,架桥前,为防备叛匪袭击,保护工兵架桥作业,部队事先派出一个连,占领了河对岸的山头,构筑防御工事隐蔽起来,叛匪果然来了,有一百多人 。

“我们在河这边,听着河对面哗哗哗地打了起来,打的烟雾弥漫,看了下表,不到十分钟,战斗就结束了。”

叛匪虽然凶悍,但毕竟与解放军有差距,大部队渡河,桥头堡怎么可能不重视,只想着阻止渡河,就徒然钻进了解放军的火力网。

“敌人都给消灭了,我们牺牲了一个人 。”

“这个战士是这样牺牲的,他犯瞌睡,掉队了,他们连都上去挖工事了,他在下边睡着了,结果叛匪摸过来,发现了这里有个解放军,就用苗子枪把他扎死了。”

当时的浮桥就是在皮筏子上捆铺木板,宽度只够一人牵着一匹马通过,“ 我们连人带马,从忽颤颤的浮桥上走到对岸,赶到天黑前过了黄河 。”

1958年6月中旬,格桑花开遍了甘南草原的时候,骑兵第一师一渡黄河,在玛曲黄河弯曲部继续搜剿叛匪,这时,青海的玉树、果洛两州的叛乱又起,叛匪围攻县乡政府,袭击守点分队,破坏交通,裹挟牧民,形势非常严重,7月,骑兵第一师二渡黄河,进入青海久治县 。

骑兵第一师的“甘青南平叛 ”即来源于这个平叛区域,步兵十一师没有进入青海,所以师史上是“甘南平叛”。

渡河后,1、2、4团首战红土牙河,8月,先围交合日山,再战年宝一日晒山,迅速平息了久治叛乱。9月进入班玛牧区,在多可河、马可河一带继续追剿。9月底,1团留班玛地区驻剿,2、4团会同友邻围击达日地区叛匪,11月底,奉命返回临夏、夏河、临潭地区休整和冬训。

叛乱还没有彻底平息,由于气候原因,部队一般冬天撤回,春天再出动。

果洛州的久治、班玛山区,山高林密,空气缺氧,自然环境严酷,这个地区的平叛都是小规模的清剿战斗,但致命的,不仅仅是叛匪的冷枪 。

用米老亲历的一件事作结:

“我们要连着爬山,那里的山大,一壶水爬不到一半就喝完了,根本不够喝 ,到了山顶把人渴的,渴到啥程度了。。。”

米老看见他的通信员李友清,抓了一把白糖放手里,然后对着手心小解 。

“我说,你咋,咋喝这个了?”录音里,米老讲述的语气,仍带惊愕 。

通信员说,排长,实在渴啊,放点糖,喝着就不那么苦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人喝自己的尿哇,逼的没办法啦。。”

这种举动,只记得上甘岭的坑道里才出现过,那是1953年。1958年,志愿军已经全部撤军回国了。

生存,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