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上卫生间了(小小说)

我要上卫生间了(小小说)

图片来自网络


文/杨 跻

范斌从到发改委上班的第一天起,工作一直兢兢业业。

三年过去了,范斌仍像刚上班第一天一样,对工作兢兢业业,对同事和睦相处,对领导毕恭毕敬,深得大家的好评。范斌连续两年被评为优秀公务员,这在发改委,还是开天辟地第一回,从来都没有人被连续评为优秀公务员的先例。

范斌的自我感觉也挺好,一直陶醉在大家的赞扬声中。范斌对科室的同事更加客气,工作上更加卖力,几乎包揽了科里的所有卫生。

直到有一次,科里的老朱和科长的吵架,把范斌的这种自陶醉的良好感觉一下子给打破了,范斌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一下子蔫了,再也打不起精神。

那天下午,范斌家里有事,上班去得晚了一会儿。

范斌刚上到二楼,就听到科里的吵架声。范斌不由得齐步变跑步,一下子冲进了办公室。见老朱正在科长的办公桌前,用手指着科长的鼻子,大声的质问着科长什么。科长就像被斗败的公鸡似的,坐在椅子上,浑身似乎在轻轻地颤抖,气得脸红脖子粗,半天一句话也不说不出来。

范斌便像个消防队员似的,息事宁人的劝说老朱,有什么事慢慢说!

老朱呢,显然就像一个斗燥了公鸡,全然不顾自己在部队还曾是一个副团职军官的身份,完没有了平日的斯文,有些不耐烦的对范斌挥着手说,你一边晾去。满嘴的酒气,随着老朱的手一挥,直向范斌扑来。那浓烈的酒味,将范斌呛得几乎窒息。

范斌没有在乎老朱对自己态度,赶紧将老朱的水杯端过来,给换上新茶,将有些烫的水杯往老朱的手里一边塞一边说,朱哥,先喝口茶,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

老朱就像爆发的火山,似乎只有把蕴藏在心底的不满全部释放出来,才会平静。正在气头上的老朱,根本不领范斌的情。把范斌塞到手里的水杯,啪的一声,重重的往科长的办公桌上一放,桌面上的玻璃噌的一声,闪电般的绽放出一朵白亮白亮的玻璃花。水杯终于也没有能够经受住沉重碰击的考验,滚烫的茶水顺着水杯的裂缝,慢慢的浸了出来,流到玻璃上的茶水,就像一股小溪似的,沿着桌子腿,滴滴答答的掉在地板上,一股清香瞬间便弥漫了整个办公室。

老朱的行为,让范斌顿觉得尴尬,范斌的心就像一滴一滴滴在地上的水似的,一点一点的被摔得支离破碎。范斌仍不甘心,觉得两人都是从部队转业的,平时关系也挺好的,老朱正在气头上,自己应该大度一些,不应该和老朱计较。

范斌便又去拉老朱,想把老朱拉回到他的办公桌前。老朱就像钉在地上似的,动也不动,范斌便用力去推老朱,老朱当下就发火了。范斌,你是不是犯病了,要不是看你也是从部队转业回来的,对你早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老朱的话,一下子把范斌给击晕了。范斌就像僵尸似的,伸出的手,僵硬的伸在空中,不认识似的看着老朱。

老朱就像斗红了眼的疯狗,逮着谁就咬谁一口,他瞪着发楞的范斌说,看什么看,不要以为你连续两年被评为优秀公务员就了不起。我告诉你,那算个狗屁!你知道他们参加一次评审会,评审费比你评个的那个狗屁优秀公务员奖得都多。我到科里都五年了,一次评审也没有参加过,可科长却到处给人说,科里的评审会,都是他安排我们三个人参加的,他一次也没有参加过。老朱说着说着,又把矛头指向了科长。

老朱显然越说情绪越激昂,刚才平息的火气又上来了,用手指着科长的鼻子问,你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有你这样的人吗?你安排我参加过吗?你安排范斌参加过吗?

范斌轻轻的叹了一声,唉!这个老朱,怎么又把矛头转向我了。弄得范斌站在那儿,不知道如何是好,劝也不是,走也不是。处境极为尴尬,恨不得地裂开一条缝隙钻进去,藏得越深越好。

老朱这样一说,科长似乎还来劲了,腾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显得理直气壮。老朱,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尊重你是老同志,不想和你计较,你是没有参加过,你问问范斌和小刘,看他们是不是参加过。

范斌轻叹一声,心想,科长真是的,怎么又把矛头指向我了。

项目管理科就四个人,除了科长,老朱和范斌之外,还有一个小刘。小刘的舅舅是省发改委主任,小刘背后的这个后台,自然让单位里的人遇事总是让着小刘。就连主任也得讨好着小刘,科长自然不敢得罪小刘了,科里的什么好事,自然少不了小刘的份。可是,小刘偏偏出差了。

这个烫手的山芋只能由范斌自己接着了。

科长像一位稳操胜握的将军似的,胸有成竹的看着范斌,老朱,也一眼不眨的盯着范斌。

科长、老朱的目光,就像两束强烈的光柱,一下子剌得范斌头晕目弦,就像自己做了愧心事似的,不敢面对他们任何一个人的目光。

说真话,范斌从来没有参加过评审会,但这样的话说出去,自然就得罪了科长,以后就不会有我的好日子过。范斌要是说自己参加过评审会,又会得罪了老朱,而且说这样违心的话,也不是范斌的性格,这样的话说出去,会让他的良心一辈都得不到安宁。范斌保持沉默,会将两个人都得罪了,以后和他们之间就会有了隔阂,关系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融洽了。一想到这,范斌心里绝望极了。

范斌突然看到了屋顶的蛛蛛网上,有一只硕大的蛛蛛,正拼命挣扎在已经断裂蛛蛛网,就在蛛蛛犹豫着靠向那一边更安全的时候,一阵风吹过,蛛蛛随着那断裂的丝线,从屋顶掉了下来。范斌真恨不得自己变成那只蛛蛛,从这个楼上掉下去。

两个人对于范斌的沉默终于承受不住了,几乎同时开口,你说呀,到底参加没有参加过评审会。在他们的威逼下,范斌还真急中生智,决定就像两刚才的蛛蛛一样,离开这个让人备受煎熬办公室。范斌装模做样的唉哎一声,然后抱着肚子,从桌兜迅速撕了了一卷卫生纸,一边往出跑,一边说,肚子坏了,我要上卫间间了,然后像箭一样,冲出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