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报刊亭,不卖大肉包就活不下去

南京的报刊亭,不卖大肉包就活不下去

前几天,所长给一个外地来的朋友做地陪,带他游览南京的景点。

走到总统府门口,突觉口渴,四处找不到便利店,没有选择只能去报刊亭买水。

一瓶超市里2块钱的矿泉水老板要价3块,有点贵。

所长灵机一动用南京话和他杀价:“我是蓝鲸人,你不能宰我唉。”

老板淡淡的回了一句:“不管你是不是蓝鲸人,都3块。”语气淡然而随性,微微透露出不容拒绝的强硬,所长被迫屈服于刚需,掏出了带着体温的十元纸币。


报刊亭老板迟疑着接过纸币,仿佛十年没见过钱,欲言又止欲语还休:“你等会,我找找零钱搁哪儿去了。”

随后,所长的注意力很快被报刊亭里其他东西吸引了:立等可取的现刻字雨花石印章、百家姓怀表、蟑螂药毒鼠强、大肉包大烤肠奶茶面包,甚至是避孕套......

一间不足3平米的小小报刊亭,仿佛就是科幻电影里的万能小卖部,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不卖的。




望着比超市还要supermarket的报刊亭,所长陷入沉思:

“南京的报刊亭究竟都在卖什么骚东西?”




近几年开始,报刊亭统一更名为便民服务亭了,正如它的名字,比起卖报纸,便民服务才是首要任务。

买烟买水那都是基础的配套,渴了能买奶茶、咖啡,饿了能买大肉包、烧肉粽,无聊了能买到扑克牌和小猪佩奇,南京的报刊亭就像哆啦A梦的口袋,只要你要,他就有。


勤俭节约的所长有一次袜子破了,跑了三四家便利店找不到针线盒。当我心灰意冷时,楼下报刊亭的大爷看到我露出的脚趾,喊住了我,并送上了一个针线盒,他抬起五根手指。

我眼含热泪的问他:“大爷,你是想告诉我,遇到了困难不要放弃,靠自己的努力,把难题都压在五指山下吗?”

大爷微微一笑回答我:“不,我是想告诉你,针线盒五块钱,支付宝微信都可以。”


报刊亭设立在不同的地方,卖的东西不一样。

开在景区门口的报刊亭比较全能,所以一般这里的货品比较齐全,你想要的他都有。




比如总统府门口的两家,卖水、卖雨花石、卖南京交通地图,卖玉米粽子奶茶之类的零食,也卖怀表项链这种便宜的纪念品。




他们生意兴隆,旅游旺季还会用大喇叭循环播放“南京特色小吃欢迎光临”。为了展示更多的特色商品,老板在狭窄的门头上拉了好几道电线,爆款商品就挂在这里,琳琅满目。

每天成千上万的游客在这里流连忘返,带走那些产自义乌的正版南京纪念品。

啥?你要买报纸?喏,小面包底下压着的那一坨,你自个儿找找。




开在小区门口的更多的以拉近和邻居的距离为主,卖的东西都是有固定的群体,比如彩票。

一帮退休老爷们往往可以在楼下的报刊亭看彩票开奖,顺便和老板闲话家常一个上午。


比如小行地铁站出来的这家报刊亭,在菊花小区附近已经开了超过10年了。最早只是一个简易的摊位在街头,几年前搬到了小区门口。




小区的邻居们对这个报刊亭的感情比老板还深,开了几年老板自己都说不上来,他们却能给出一个精准的数字。




比起彩票,报纸和杂志虽然行情一般,但在这里有了存在感。一大早几十份新鲜出炉的报纸,被压在摊子上,等人买走,是报纸一天里最辉煌的时刻了。




至于那些开在地铁站出口的报刊亭,因为时常要担心城管检查市容,所以总是小心翼翼的求生活,精华商品都藏在了柜子里。




比如安德门地铁口的这家,报纸只有三四份,零食也没有多少,和景区门口的门庭若市无法相比。

但机智的老板承接的业务也不少,可以卖手机充值卡,也有收费的电动车充电桩,为了让摊位显得热闹一点,老板的音响轮流播放广场舞神曲。




不远处公交场站门口的报刊亭业务就复杂许多,卖水果、烤肠、烤山芋,也卖冻疮膏和蟑螂药。

虽然收益一个月大概只有2、3千,但工作清闲,不用准点上下班,什么时候开门完全看自己心情,也算是轻松自在。



曾经是中山北路上亮丽风景线的报刊亭,现在虽然生意不佳,也算是南京主城当中最能保持报刊亭本质的地方了。

各种报纸杂志几乎应有尽有,甚至还找到了上学时最爱的《EASY》,仔细一瞧,恩?2017年4月份???





报刊亭老板的淡定打散了一切乌云,所长想找一份上周的报纸,老板只是淡淡的回一句“这哪晓得丢哪块了啊”,转过头去招呼买烟的顾客了。

所长不由得悲从中来,南京的报刊亭咋就变成这样了?




现在南京还存活着的报刊亭,什么都能买到,除了报纸和杂志。

你别不信,这是所长亲测。

上个星期,最近疯狂追星的所长,错过了以郭德纲之子郭麒麟为封面时尚杂志的预售。虽然只是一本十块钱的杂志,但确实一上架就售罄了。这样一来,只能去各大报刊亭寻觅。


找了一上午,跑遍了南京主城接近20个报刊亭,没有一家有这本杂志,有的老板甚至对我要买一本杂志而感到惊讶:

“现在谁还买杂志啊?你似不似没有智能手机?”

所长不禁想到了十几年前报刊亭兴盛的那段日子。那时候和我家交往最紧密的,就数小区门口报刊亭的老板了。




我爸每天都会买一份《金陵晚报》,提前跟老板定好自己最爱的《南方周末》,因为如果不打招呼,半天就会卖光;

我妈热衷于看《读者》《知音》《故事会》,每次看《家庭医生》,她都会觉得身体不适,总感觉自己身体里藏着各种潜在病痛;

而我则会偷偷攒下早饭钱追星,买《当代歌坛》《EASY》,也会假装要提高自己的写作能力买《新蕾STORY100》,其实是为了看谈恋爱的小故事。




那时候文字和信息都很值钱,报刊亭就是这辉煌时代的产物。鼎盛时期南京主城有超过1000个报刊亭,光中山北路上几乎走几步就能看见一个。

转折点出现在网络和手机的兴起,信息爆炸,所有的东西都讲究速度,谁还买报纸杂志啊,手机上就能看到一切。

南京报刊亭界为了应对倒闭危机,开始抢同行杂货铺的生意:卖毒鼠强卖蚊香卖冻疮药卖风油精。

随后抢小吃店的生意:卖包子烤肠烤玉米干脆面......

最后报刊亭正式改名为便民服务岗,正式开启“啥都有啥都卖”的大时代。




如今南京的报刊亭已经减少到只有原先的十分之一。在地图上搜一搜,包括溧水、六合在内,有具体地址的只有59个。

报纸杂志已经被网络取代,这让报刊亭变成了便民服务岗,但在走两步就能碰到一家奶茶店和便利店的今天,便民服务岗会被什么取代?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在意,如果有一天免费的《东方卫报》都不发行,那可能才会真的引起一阵哀嚎。







南京飞速发展的这几年,拐进死胡同的又何止是报刊亭。

多年前那张没有用完的IC电话卡,早就不知道丢哪去了,对方接到你的电话,只需要几秒钟而已。




小时候为了交笔友而攒下的一本本卡通信纸,夹在废报纸里卖掉了,对方知道你的心意,不仅可以通过文字,还能通过图片和视频。

以前,还会每周准时打开电视,等着《非常周末》里的“一枝花”说着好玩的南京话,现在即使它停播了,网络还能随时随地搜到这档年代久远的综艺节目。

很久之前,为了买一顶帽子,得在淘淘巷里,爬上好几层旋转楼梯才行,现在躺着就能挑,一觉睡醒就能拿到。

互联网时代,就是新的取代旧的。


现在的生活太过于方便且高效,以至于这些当年被南京人看做最有用的邮件、座机电话甚至报纸杂志和电视,在慢慢消散,也没有人在意。

你不会留意到南京的街头还有可以拨电话的IC卡电话亭,因为谁也不会带一张电话卡上街,电话亭沦为了无用的摆设;

也不会留意到邮局门口仍有定时取走信件的邮筒,因为大家也抛弃了写信这种古老的传递信息的方式,邮筒变成了街景。




再想到前段时间霍金、李咏、金庸的相继辞世,你不得不承认“上一代人”正在把时代接力棒交到我们这一代人的手上。

一个时代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