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用”情趣内衣如今已成为苏北灌云的“特产”
2019年9月、10月，第一财经派出记者多组，前往全国多个小镇进行直接调研。
入选的城市大多原本默默无闻，却蕴藏着全国乃至世界出乎意料的庞大产业。这些行业大多给人一种冷门、微妙的感觉，而且大多在当地缺乏传统和基础。它就像一粒被风吹起的种子，落在贫瘠的土地上，滋养自己，疯狂生长，然后开花结果，展现出强大的原始力量。
如果把一切社会经济体系比作人体、城市、工业，那么它们就像手指上的毛细血管，细小、敏感、灵活。毛细血管越放松、越强健，拳头就越有力。
我们试图还原这个行业从无到有、从萌芽到成长的过程，了解成长中经历的坎坷，总结经验教训，提出一些担忧。比如，这个产业往往不是“计划好的”，当它蓬勃地长成一棵很高大的树，甚至是一片美丽的森林时，往往也逃脱不了“计划好的”命运。这样的安排会不会也扼杀了发展、创新的基因？
我们甚至还有更多的“野心”，希望通过这些例子和故事来体现当时时地的商业概况。
第一财经将成功推出“小城市，大产业”系列报道，记录中国经济的原始实力。
在灌云县的一个房间里，张女士一边和朋友聊天，一边把每件衣服装进快递袋，朋友把打印好的快递单贴上，然后扔进了旁边的快递箱里。
对于张女士和她的朋友来说，这只是家常便饭。快递单上印着“生活用品”、“服装”等字样，但包裹里面却是各种俗称“情趣内衣”的性感衣服。他们所在的灌云县，有上百家情趣内衣企业，每天至少有2000万个这样的包裹发往各国、全世界。
灌云县位于江苏北部，曾是江苏省有名的贫困县。当地政府也为改善经济动了不少脑筋。但谁也没想到，90后群体通过使用情趣内衣，将当地的经济和声誉提升到了一个新的水平。
灌云县商务局电子商务办公室主任卢锡娟在接受第一财经1℃记者采访时表示，灌云县有一定规模的情趣内衣生产企业500多家，性趣内衣生产企业3000多家。淘宝网店，每年都有卖内衣的。金额近20亿元，带动当地就业2万多人，部分外出务工的村民也回到家乡参与这一产业。灌云县商务局电子商务情况汇总表显示，目前灌云县有活跃淘宝零售店近3000家，主要分布在城镇城乡交叉口。以保健、个人护理、化妆品为主要产品，其中情趣内衣网上销售占全国份额的60%至70%。灌云县也因此逐渐成为中国的“内衣之都”。
一晃10年过去了，情趣内衣在当地仍然是一个羞耻的词，但现在，在灌云县各地乡村的作坊、工厂、仓库里，情趣内衣已经成为当地数万群众赖以生存的产业。为了谋生。
“十年前，灌云的特产是豆丹（豆角虫幼虫，俗称“豆豆”）。现在，朋友跟外地人说起时，都会半开玩笑地说，这里最有名的特产不是豆丹，而是性感内衣。”灌云区政府相关负责人表示。
序幕
情趣内衣一般被认为是“成人用品”，但灌云县情趣内衣行业的启蒙者和开拓者却是90后。
2006年，正在上高中的雷从瑞第一次与淘宝互动。他确实不是公众眼中的“好孩子”。为了玩游戏，他逃课，学会了在淘宝上买卖装备，从而接触和了解了“电商”模式。接下来，雷从瑞鼓励刚失业的母亲和她一起开第一家淘宝店。当时，淘宝网成立仅三年，正与竞争对手易趣网（后被eBay收购）如火如荼地发展。为了吸引和争取更多的中小卖家，淘宝不仅提供免费开店，而且在网店运营品类上也没有太多限制。
雷从瑞早期的网店销售安利、国珍保健品、拖鞋、化妆品、安全套、情趣内衣等。货运模式。
2008年，淘宝开始收紧政策。当控制最严格时，只允许一个卖家销售一种类型的产品。原本为雷从瑞带来重大利润的低价化妆品经销模式，此后遭到厂家抵制。当然，网上商店还会继续开，他们开始思考“卖什么”的问题。
雷从锐在淘宝上一一搜索已售商品，发现只有情趣内衣销量最少，于是将其锁定为网店销售品类。这个选项很快就打开了赚钱之门。
雷从瑞的家人和亲戚也逐渐发现了赚钱的秘诀，并在淘宝上一一开设了网上商店。赚钱效应在当地迅速蔓延。一段时间以来，淘宝上有数百家专门经营情趣内衣的网店，其中大部分是灌云人开的。
网上商店开了，货从哪里来？雷从瑞收集大家的订单，然后与上游厂家谈判，争取更低的进货价格。由于数量较大，厂家愿意将原采购价24元降低至22元。加价2元，转卖给批发商。当时国内很多情趣内衣生产厂家都集中在广州，但这些厂家看不起淘宝单件店的利润，宁愿专注于1688网批发和接外贸订单，反而雷不起来。全等。机会。
订单多了，雷从瑞母子开始思考“转型”。2009年，他花费20万多元购买原材料和设备，组建了自己的生产团队。
“加上我妈妈，总共只有七名工人”。雷从瑞说道。那时候劳动力也很便宜。一个工人做衣服，提成是几毛钱。人多的时候，一个工人一天能挣一百块钱。八十例，工人月工资1000多元。“最后，算了各种成本后，情趣内衣的成本才六七块钱，只有我知道，广州这家厂家是真赚钱，一件才六七块钱。”
随后，当周边亲友前来退货时，母女俩将运费从24元/张降到了8元/张。雷从瑞回来后叮嘱亲戚们不要卖太多，一件就三四块钱，这样可以卖更多。
灌云县的情趣内衣产业已逐渐赶超广州，甚至成为竞争对手。
淘宝上的情趣内衣价格同时下降了50%，广州情趣内衣市场逐渐被“官云帮”摧毁。
“（当时）广州的服装质量比我们灌云的好，但价格有点高，终端价格降不下来。但当时淘宝还没有情趣内衣品牌，雷从瑞回忆说，广州（淘宝上）没有任何生意。
2011年，卖家冠云突然全面降价，将最畅销的黑色蕾丝内衣降价至9.9元全网包邮。
“其实我当时没有品牌经验，卖一个也赚不到钱，但出货量却很大。”最终，这款性感内衣一下子成为了网络上最畅销的单品，总共售出超过5000万件，其中超过1000万件是雷从瑞工厂生产的。
“靠着薄利多销，这个爆款产品几乎撑起了我们整个地区。”雷从瑞说，当时开个加工厂需要几十万元，但通过复制这种爆款，他或许能够生存下来。。
“那两年（2011年、2012年），我身边很多工厂都靠这个赚钱了，最后成为灌云县第一批年销售额过千万的工厂。”他说，现在灌云县年销售额在5000万至1亿元的企业超过35家，还有一些人是在浪潮中成长起来的，包括工厂本身。到处绽放
价格战的后果之一就是，原本用于广州厂家“战争”的武器，发展成了灌云卖家之间的“团战”，竞相砍价，9.9元包邮，最后甚至降到了6、6包邮。“连成本价都不够，货也得送。”
这个结果显然是雷从瑞始料未及的。“那一年，我损失了三四百万，连公司都快关门了。”一些工人被解雇。同时，他鼓励工人回家创业，成为生产者。
雷从瑞解释说，最初的想法是为了节省劳动力成本，让工人远离竞争对手。他举了一个例子。以前，工厂工人的平均月薪为3000元，很多家庭每月可以收入1万至2万元。如果他回家开个作坊，自己出设备费，就能赚一年。十万，虽然赚的钱差不多，但是产品成本却下降了，因为我自己当老板，效率也高。“这和直接抹掉我们之前的成本是一样的。”
周围的同事也纷纷效仿雷从瑞的做法。一夜之间，灌云县各地出现了100多家家庭作坊，并分布在当地宜山市、东王集市等地。灌云县的情趣内衣行业开始了更为细化的分工：工厂和大卖家负责产品研发和缝制主工序，然后将扣扣、扣眼等琐碎工作交给下游车间完成。
就这样，一件在外人眼中充满“暧昧”的性感内衣，在灌云县，设计师先画出图，然后由大裁缝根据图缝制样品，然后确定。供工人将花边、网线、白布条、黑丝带等材料进行复制、裁剪，然后交给下游车间进一步完成剪线、扣扣、扣眼等工序，最后成为。通过快递将“生活必需品”包裹运送到全国各地。
此时，雷从瑞与同事们更进一步，帮助午夜魅力公司继续向上游升级：不再是传统的情趣内衣制造商，而是订单的承接者和载体，订单取自全球买家，然后分销到下游中小型工厂和家庭作坊，而午夜魅力公司则在中间控制产品质量。
一些已经完成原始积累的家庭作坊也想上去生产内衣，但要花几十万元购买原材料，这让他们感到负担沉重。该怎么办？包括午夜魅力在内的大卖家对其他上游面料供应商说，“我们在灌云建个仓库吧，我帮你找客户。”家庭作坊提供布料十斤。“仅2014年，某供应商在灌云就销售了2000万元的布匹。”雷从瑞说。2013年，他在江苏没有卖出2000万元。另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是，连卖缝纫机的设备制造商都在“疯狂赚钱”。我从大年初一就开始安装设备，一直工作到第二年初一，没有时间休息。”
那一年，灌云县的情趣内衣产业引起了大爆发。
雷从瑞表示，2013年之前，灌云县最多有100家工厂，规模不大。“除了我工厂有几百名员工外，其他工厂有几十名员工，只有十多人，其余都是小作坊。”但2014年之后，雷从瑞等人突然发现，只有10多人的作坊已经升级为工厂，而且还有员工，看到老板赚钱了，他也回家开起了作坊和工厂。此后，工人的工资有所增加。“2014年之前，工人工资也逐年上涨，但还是比较稳定，每年涨幅只有一两百元。”雷从瑞说。2014年工资涨到2000多元，还能招到人，我愿意干，但2015年工资涨到3000多元，2017年涨到更多5000元以上。目前，月收入7000元以上的工人在当地随处可见。
直到这个时候，在灌云县悄然发展多年的情趣内衣产业才开始引起当地政府的重视。
东王集市市长李来刚表示，他于2001年调任东王集市，但直到2011年，他才知道他管理的这座城市已经成为中国最大的情趣内衣生产地之一。最后，当我听到当地邮局谈论这件事时，我很惊讶灌云的情趣内衣出货量已经成为全国领先。
“那一年（2014年），灌云县至少新增了500家工厂。相反，我自己的工厂（工厂），员工更少。”雷从瑞说道。
弥补不足
灌云县贸易局官员也表示，情趣内衣行业几年前才兴起，他们也召开过内部会议讨论此事，最后觉得这个行业有点“没用”，也不好意思公开分享。支持“真是没想到这件事发展得这么快。”该官员表示。后来，他们看到这个产业不仅可以帮助农民增加收入，还能带动当地相关产业的发展，提高灌云县的知名度。甚至在加大当地招商引资工作力度后，也开始逐步加大对情趣内衣行业的支持力度。
灌云县经济和信息化局在报告中表示，内衣产业发展一方面可以促进灌云县经济社会发展，另一方面是民生工程，造福广大人民群众。社区。。为吸引更多情趣服装企业及相关原材料配套企业落户灌云，灌云县自2017年起连续举办三类玩具展会，邀请全国各类玩具、情趣内衣、面辅料、机械、电子，ETC。商务平台等经济主体到灌云县考察调研，并得到政府财政资金的全力支持。
不过，在雷从瑞等人看来，虽然灌云县情趣内衣产业市场占比较高，但与广州等珠三角地区的厂商仍有较大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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