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口的两棵树,和童年的故事一起鲜活在记忆里

家门口的两棵树,和童年的故事一起鲜活在记忆里


老宅三间堂屋,两间西屋。堂屋东窗前栽着一棵桃树,树发生得枝繁叶茂,如果不是盖东屋刨掉,一年一年该摘得更多的桃子。

夏天,抬出凉床,我和大哥就在树下睡觉。父亲和邻家大爷在旁边讲古说今,一边挥着蒲扇,为我和大哥扇风驱蚊。

父亲会讲起《封神榜》,会讲起《杨家将》,会讲起《三侠五义》。有一段时间父亲连续好几晚讲一家兄妹几人征战的故事。故事主角不是大哥,不是二哥,是小妹。他们的名字是:陶龙、陶虎、陶凤英。

除了故事的名字叫陶凤英征西外,什么情节都不记得了。现在揣想,主人公所以姓陶,八九成因为我们是在桃树下乘凉的缘故,我也曾编造过故事哄过我的儿子。过段时间放假,我一定记着问问父亲,有没有这个故事,如果在梨树下,故事是不是就叫李凤英征西了。那时,也许父亲惊诧地问我,谁叫陶凤英,或者只是朝我笑笑。

近四十年了,常和父亲谈古的大爷已过世多年。父亲还会记得那棵桃树,还会记得在树下为儿子驱蚊扇风时说过的什么话、什么事吗。

那一两年闹地震,家家搭防震棚。一个夜晚,暴雨狂风,不知谁说要地震了。一家一家都跑出来,聚到大伯家门前。



那里长着一棵苦楝树,很高很大,花后是一嘟撸一嘟撸的楝枣,先青后黄。楝枣是苦的,好像鸟雀会啄,人是不吃的,大概在鸟雀的世界里,黄黄的楝枣和我们眼里的樱桃、葡萄、红枣、香蕉一样的可口、可爱。

每家都把大床抬到楝树下,盖上塑料纸,用石块木头压住,孩子都钻到床下,雨大,风猛,多多索索的,睡着了。

记得老楝树,记得大床,记得风雨。那样的夜晚,父亲母亲伯父伯母在哪,记忆里没留下一丝痕迹。

不知在哪一年,那棵高大参天的楝树被砍掉了。我三十大几岁的时候,父亲给我讲起一个梦,说那棵楝树被骤雨疾风连根拔起。那楝树,是先辈栽种荫蔽儿孙的树吗?那十多年,大伯一家迭遭不幸,前年,大伯也去世了。谁砍伐了那棵护佑儿孙的楝树了呢?

那亮眼的花和枣,分明是先辈们时时关注的眼睛;那粗壮的干与枝,分明是先辈们的身躯和膀臂。

拆旧建新,桃树、楝树、老宅、村庄,都消失了。深深烙在我的记忆里,是那两棵树。

人将自己的胸襟气韵扩充到外物上,外物就有了生命的气息、气韵、气度、气象,就有了生命的情趣、情意、情怀、情致。它们又像一盏盏灯,反照我们,照亮我们的眼睛、心灵、前路。

佛家称这种生命的交响回流、映衬生辉的境界为“千灯相照”。记忆里的树与人,就是照亮我们的一盏一盏灯,就是天空里明亮闪耀的星辰。




作者简介:袁春波,中学高级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