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春秋」陪娘聊村子里的事(梅华)

「家事春秋」陪娘聊村子里的事(梅华)

春节回老家过年,我做起了宅男。当然不是单一的宅,确切地说是宅在家里跟老娘拉呱。

常年出门在外,和娘联系,更多时候都是依靠那条细长的电话线。每次电话通了,一般都先是例行的问候,然后娘说说家事。接下来,娘会说些村子里的事,因为要顾及电话费的缘故,娘也只能是有选择地说说,每每挂断了电话,我仍能感觉到电话那头的娘似乎是“说”意未尽。

这次回老家,我的本意就是专门回去陪娘的,跟她拉呱,听她说叨那是必做的功课。

时间一般都是选在晚上,电视里的节目似乎只是个摆设,最让我欢喜的是那盆一如年少时的柴火,用的是父亲专门辟好的木柴,偶尔会加几根玉米棒的芯引火,火光映红了我的脸,也如少年时模样,我就坐在娘的身旁,听她絮絮叨叨。年少的时候,娘说的是故事,现在,娘说的是村子里的人和事。

东家婚嫁了、西家添丁了、谁谁过世了、又是谁家起了新楼房都是娘说叨的话题。而关于顺子叔,娘说叨得特别细。

娘给我说,你顺子叔和你强婶凑到一起过了呢。

这话其实我一听就再明白不过了,娘的意思就是说顺子叔再婚了嘛。

早先,在电话里娘都给我说过了,顺子婶过世了。娘一直都为顺子婶惋惜,毕竟才五十出头的人嘛。再有,顺子婶还常常帮助我娘呢。娘算是心有感恩吧。至于强叔,他病死的时间早,那时候强婶也就才过三十岁,但她为了一双儿女,硬是只身苦撑了二十年。而今,儿女都成家了,出飞了,强婶就觉得孤单了,就觉得心无所系了。后经人撮合,就和顺子叔凑成了一对。

我给娘说,这事,在城里是再平常不过的啦。城里,还有七十岁老人找老伴的呢。

娘不以为然,娘说城里是城里,这一个村的,抹不开脸呢。

我不和娘辩论,只是微笑,然后静等着娘再起话题。

稍顿了顿,引了引柴火,娘就又说起了水汪南的驼奶奶。娘说,你驼奶奶可怜呢,这一连几个年都是一个人过的,怪孤寞的。

驼奶奶的家事,其实我知道点儿。

驼奶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有残疾,到四十岁才走歪道弄了房老婆,一直都受穷,后来求人帮衬,被带到了青海做收旧货的生意,因为身有残疾,一年也落不下多少钱。那年他老子过世,回家奔丧,一趟就花掉了一年的收入。从那之后,这大儿子是得不回家就不回来。驼奶奶的二儿子一家在东北,也是路途遥远,二儿子又是个怕媳妇的主儿,媳妇怕来回花钱,也是难得回来。这样一来,家里就落下驼奶奶一个人了。? ?? ?

我陪娘唏嘘了好一阵子,我给娘说,这大过年的,咱不唠这些,千家万户的,总会有些不顺的。娘应着,慢悠悠地说,其实儿孙也有儿孙的难处。我说是呢。? ?? ?

炉火燃了又熄,熄了又燃,热腾腾的是我陪娘说话的心情,就像那盆烧旺的柴火,一直燃烧着,自始至终都没有要熄灭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