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缺一,是中国人最大的恐惧

三缺一,是中国人最大的恐惧





电影《Monster》剧照


麻将,是不可能不打的。在被催婚被催生被八卦被鄙视的当代青年的春节里,麻将,也许是仅剩的快乐喷泉了。

文/易米三升

麻将,是祖国大地上被cue到次数最多的生活道具了,它陪伴中国人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春夏秋冬。

在内容充实的民生新闻中,我们不乏看到:

· 一年之计在于春,早开台的人儿又好手气。

· 7、8月份,大爷大妈们狂风暴雨不止,打麻将不停。

· 隆冬,北方煤改气工程没有普及到的农村腹地,村民们在户外烤火,抱团取暖,也不忘摆张麻将桌。

· 遭受魔法攻击,夏天太湿热,冬天又太湿冷的南方城市,也会出现边潜水 / 边泡温泉边打麻将,拳脚净施的巧思。

……

小时候,会打麻将的孩子都是别人家的天才宝贝。长大后,不会打麻将的年轻人,都会被赶出家门。



《捉妖记》片段


曾经,是生活逼着我们学会了打麻将;如今,开一桌麻将搓一搓,盘一盘,再胡一胡,那就是生活了。

再没话聊的三姑六婆,当你三缺一的时候,也会真诚而热情地请她到身边坐一坐;你妈用一百种方式催你回家,也许都比不上发小说一句回来搓麻。

麻将,是不可能不打的。在被催婚被催生被八卦被鄙视的当代青年的春节里,麻将,也许是仅剩的快乐喷泉了。



一个快乐的问题:为什么阿法狗都找人下棋,而不是打麻将?




麻将,不光是你们四川人的


说起麻将,四川的存在感总是很强烈的。在争做网红省份的路上,四川一马当先,拿下了熊猫爸爸、麻辣串串、方言说唱、特色叠词脏话等一系列热门标签,独创的火锅麻将、泳池麻将、油菜花田麻将,也是刷新了广大群众的麻将观。

别的都叫人心服口服,但唯有“爱打麻将”这一项,再佛系的外地麻友,也是要出来争一争的。


不知道外国人学的是哪一派?


据不完全统计,光是中国境内就有31种麻将流派,这还不包括通行的国标麻将。中国有34个省级行政区域,也就是说,每1.1个区域,就有一种专属的麻将流派。

《醉打金枝》中,升平公主用马吊来选择驸马,但马吊其实兴于明末,而且当时是纸牌。但这也足以看出,香港人对麻将也是爱得深沉。


《醉打金枝》剧照


中国有哪个地方的人不爱打麻将?在百度地图上,就连能洗涤灵魂的拉萨,一搜“麻将机”,都能有25条结果。论对麻将的爱,每个中国人都应该有发言权。

有了必须缺一门的四川麻将,就得有不许缺门的沈阳麻将;有了令人捉鸡的贵州麻将,就不能少了佛系摇铃的上海麻将。

火了重庆人的泳池麻将,浙江的潜水麻将怎么能没有姓名?上海人的麻将桌能摆到外滩边,甘肃的沙漠里当然也必须来一桌。



有中国人的地方,就少不了麻将。


在打麻将这件事上,不光国内群众野得很,海外同胞也不遑多让。2014年iPhone6在澳大利亚开售,中国果粉为了度过漫长的排队时间,就地用折叠小桌打起了麻将。


至于爱讲规则的国际友人,则对麻将有他们独特的表白方式。第一家麻将协会是荷兰人搞的,后来,麻将协会就成了各国文体界的标配。



美剧《了不起的麦瑟尔夫人》中,50年代的美国人民爱搓麻。


这都还是小打小闹,2005年,世界各国麻友组织在北京成立了“国际麻将组织”,2015年,“国际麻将联盟”又在瑞士洛桑注册。麻将世锦赛、麻将世界杯……你以为麻将还只是小镇居民主业,其实,人家早就走上了国际化的高速路。



齐达内:麻将,我漂洋过海来爱你。


去年底,法国足球巨星齐达内去了上海,球迷们满大街求偶遇而不得,结果他跑去街边蹲着看大爷大妈打麻将去了,并深情款款地发微博称:“麻将,玄妙的运动。”



那些年,麻将背过的锅


中国人的麻将故事多,事故也多。

“奶奶沉迷打麻将,2岁女童误开三轮车坠塘溺亡”“六十岁大爷为打麻将憋尿 膀胱鼓成一串葡萄”“妻子借助动迁侵夺财产 丈夫沉迷打麻将浑然不觉”……因沉迷打麻将而出事的新闻,总是层出不绝。



打麻将的老上海 / 中国新闻网


胡适先生就对麻将深恶痛绝,民众有多爱,他就有多恨。在《容忍与自由》一书中,记有他对麻将的愤怒:

中国的男男女女,无论富贵贫贱,不分日夜寒暑,把精力和光阴葬送在这一百六十三张牌上。……全国每日只有一百万桌麻将,每桌只打八圈,就得费四百万点钟,就是损失十六万七千日的光阴……我们走遍世界,可曾看见哪一个长进的民族,光明的国家,肯这样荒时废业的吗?


在胡适先生眼中,麻将当与鸦片、八股、小脚并称为中国四害,非常认同《绥寇纪略》中吴伟业“明朝亡于马吊(麻将的前身)”的论点。

当然,离开环境看言论,不太客观。当时的中国正处于满目疮痍的时期,胡适先生胸怀热血,怒国民之不争,也是自然。



除了文学作品,老舍沉迷打麻将的故事也为世人所流传。


但其实,问题也许出在“沉迷”,而不是“麻将”。

这两年,江西、贵州等地也相继出台“禁麻令”,严禁官员在任何时间地点打麻将,贵阳甚至有一位护士因为下班后打麻将而被医院通报批评,不免有些矫枉过正。

1998年,体育总局认证麻将成为第255项体育运动,并在《中国麻将竞赛规则》前言中写道:

麻将运动的客观存在是当今中国任何人都无法回避的现实……有人认为,麻将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其独特价值堪称国之瑰宝;也有人深恶痛绝,认为麻将是赌博之首,其罪恶程度几与吸毒无异。麻将与赌博并没有必然联系。新中国成立以后,赌博消失了,麻将却在人们的业余文化生活中健康地存在了许多年。今天,当有人用麻将作赌具的时候,其罪责,当不在麻将。桔生于淮南谓之桔,植于淮北谓之积。事在人为。

麻将的确如美人,倾城又倾国,可一旦遇上周幽王、商纣王,也只能背上一口沉重的大锅。




不打麻将,还怎么过年


梁启超先生曾经说过:“只有读书可以忘记打牌(麻将);只有打麻将可以忘记读书。”

这话放到当代青年身上,可能要这么说:“只有工作可以忘记打麻将,只有打麻将可以忘记工作。”

在热闹喜庆的春节,即使你主动忘掉工作,也难逃亲朋好友的好奇与议论。但如果是在麻将桌上,这就很好解决了。



打麻将最适合用来体现合家欢的场景。/《家有喜事》剧照


下家李阿姨问起你的年终奖,你大可表现得不耐烦,并适当表现出一些“拒绝尬聊打完这把就走”的意思,那么你的上家张叔叔会立刻对李阿姨发起攻击:“诶诶诶!打牌就打牌,说这些干什么!来来来我们再搓两把。”

一场亲友舆论战,可以在麻将桌上大化小、小化了。他们对你的生活再好奇,也比不上对三缺一的恐惧。

另一方面,离开家乡去大城市工作的年轻人们,不仅要面对工作的高强度、房租消费的高压力,还要扛得住找不到牌搭子的打击,因为中国的麻将流派,实在太多了。



管那么多干嘛?搓就好了。


四川人在广东,匹配不了血战到底;贵州人去东北,解释不清一条二条鸡。大城市的外来人口太多,一方面稀释了中老年人群体,一方面增加了麻将流派的种类,这可能才是一线城市搓麻现象没有小城镇那么突出的重要原因。

快放假了,终于可以回家好好打两把麻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