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县烔炀河的回忆——我的祖父(七)

巢县烔炀河的回忆——我的祖父(七)




作者:李桂芳


七 虎毒不吃子

这种太平日子过了两年,每月都有我妈妈从家里挑口粮来。每次来回都得经过那谋财害命的山口。拦路的,抢劫的,都是为了财。我妈妈说:“看我这穷样没人拦抢我。”我妈妈第一次挑米到山口时,她不敢喘息,想一口气挑跑过几里地的山口。因为那天她来时听说路面张镇(也是黄麓镇)一位太太,戴金挂银的,坐着很漂亮的一顶小轿,还说:“轿子抬好了,还有赏钱。”谁知到了那山口,就被人杀了,抢去所有金银手饰。

当我妈妈急步时,前面出现两个断路的。叫我妈妈放下挑子。我妈妈说:“大哥,我是给人家送挑子的,这是米。我只想能赚升把米和孩子糊口,我身无分文。”

断路的掀起箩上旧布盖,用手在米里摸了一阵说:“倒全是米,你这么一个来回跑六十里路,才得升把两升米。可怜,挑走把。”

“谢谢两位大哥。”从那以后她一月一两趟,再没有人找她要买路钱。可怜的妈妈挑着重担来回六十多里,全是为了见我一面(原本我二个舅舅送就可以了)。可怜天下母亲心啊!

我家五口人住在柘皋,口粮是自家田里的,奶奶、姑姑糊纸盒。所以祖父不必往家里拿什么钱。他只想挣点,把叔叔婚事办了,把家分了。他就可以赚钱留着养老了。他把想孙子的梦转到我叔叔身上。

就在他梦想时,我的外祖父来了信。信上说我的父亲又跑回家了,但有我两个舅舅在,他没敢打我妈妈。怕日子长了,他又会节外生枝。是不是依据那报登的,已和他脱离了关系,就可不让他进门,把他赶了出去?或是您亲自回来处理。

我奶奶在一旁又哭道:“都三年多了,他身背人命,在外东跺西藏,还敢再胡来?如再不老实,我们就报官,叫他坐牢。”

祖父想想也是,钱都赔了,又何必再要他的命。两个内侄又是那么五大三粗。想他也不敢打毛毛妈,打了他们姐姐,他们不会饶恕他。再说家中新屋大门已封死,他进不去。老屋没有值钱东西,他能作到哪里去?于是回信要我舅舅们注意他的举动,如再坏,在家偷东西,打人,材、厚俩侄可以打他,甚至于把他往死打。按这意思回了信,还特意托人带了几块钱。


外祖父兄弟见信就明白:虎狠不吃儿。总是父子啊!而使我外祖父心中不快地是,这三年来我祖父从没带过钱回家,现在带钱还不是为了儿子。

正当我祖父母又做起抱孙子梦,而且祖母还不断的默默的计着时间时。他的二弟(我的叔外祖父)气急败坏的跑来,进门就直问:“姐夫,你登了报和本荣脱离了关系,却为何留下这个逆子?金莲已命在旦夕了!”

叔外祖父从来没有用这个口气和我祖父说话。他们从小一起度过童年,我祖父是个最能忍让的,总是关心两位表弟。而表弟们又特喜欢他。当他有工资可拿时,回家总要给表弟们买东西。他们也把表哥看作最有本事的。这次我叔外祖父真是气急了。

当我祖父得知全部过程后,全家人都往后李村奔。祖父竟然借来瞿老板的手枪,要和那不孝之子来个了断。看样子真的要出人命了。

那把手枪就放在新屋堂屋中间,那张平时吃饭的方桌上。方桌上方坐着我祖父兄弟两,两边分别坐着我外祖父和叔外祖父。下方本荣背对格子门,面朝祖父兄弟跪着。那不值钱的眼泪他还得借用。看他那样哭滋滋的一付可怜相。谁能想到他像野兽似的,把一瓦罐刚离灶的滚烫肉汤倒进我妈妈衣领内。把我妈妈烫得死过去,叔外祖父才急急忙忙跑到柘皋叫我祖父。

一家人心都提到嗓子眼,祖父一再催促:“你这不孝之子,我已登报和你脱离关系,这无赖又找上门来害全家。今天我们父子就作个了断,你打死我,我看不见任你为非作歹。我打死你,全家安生。你快动手吧,你不动我动了。”说着用手拉动了一下手枪。

我的叔祖父急得站了起来,怎么着也不能容他们父子互相残杀。他东张西望,找他那足智多谋的妻子。我的叔奶奶从我妈妈现住的厢房内出来,对着在坐的爷们说:“方丫头要一个权限,就是本荣再打她,她要反击。和他不能讲什么三从四德,被打死不能还手。再就是不再和他同房。”

叔祖父听吧,坐了下来,心中再次感到老妻到底有办法。她说的话,桌前在坐的一致同意:她可以还手,把本荣打死了,家里人都不怪她。此时只有我奶奶皱了一下眉头。分居的事,他们听说我妈妈又怀孕了,就答应,实是摸凌两可的:“他再打你,你可以把他打出房门,或不许他进房。你打不过他,你弟弟都可帮忙打。”

站在一边的厚植插嘴:“我会把他揍扁。”

祖父就此下台阶:“你这逆子,是金莲饶恕你,你别不思悔改。你就住在老屋。等金莲伤好后,她许可你进房,你才可进,不许你就不进。”本荣连连点头称是,他这个人不管在家中其他人面前飞扬跋扈,见到祖父总是低头让祖父大骂或搧耳光。现在谁知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祖父利用此事在家休假一月。我外祖父兄弟回去了。本荣在家几天,不敢找我奶奶要零花钱。每天老实进门吃饭,饭后回到老屋。对他的忠告,他嘴上无不接受,愿意重新做人,跟随祖父去好好工作。可怜天下父母心,祖父又一次原谅了儿子。真是所谓虎毒不吃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没几天他又不辞而别。把祖父气得大骂这畜生,还一再叮嘱我的两个舅舅,今后不许本荣进门。“敢回来,你们给我打断他的腿。”

我妈妈能起来活动了,我奶奶就命她回到老屋。他们再次把新屋门封了,又拖儿带女的还有我这个孙女,上了柘皋。

两个舅舅有了经验,不容我妈妈单得行动。可是妈妈因为想我,她还得每月往柘皋送一次大米。直到大肚子不方便,才改为叔大舅去送米。(待续)

最忆是巢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