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记忆

雨中的记忆(散文)

文/朱春岭

一棵在乌云笼罩下的干枯老榆树,无助地仰望天空,雨水宛若泪水顺着枝头轻轻滑落。我的心猛然一动,这棵树多像我的邻居奶奶,憔悴佝偻,看着就令人心疼。

我和小飞是最要好的发小,我们两家又是不分彼此的好邻居,小飞的奶奶待我如亲孙子一样。

“你是谁啊?”

“奶奶,我是小飞呀!”

“哎呀!小飞,你长大了。”

如此的对话不知重复了多少遍,奶奶老年痴呆后只记得小飞。因小飞是奶奶一手拉扯大的,所以奶奶整日里念叨着她的宝贝孙子,但小飞却很少去看望奶奶。说句实话,成家后的男人比较忙,也很苦累。多了些许烦躁,少了一份耐心,对老年痴呆的奶奶自然而然便忽略了。我于心不忍,故此每次去看奶奶都对她说我是小飞。奶奶会仔细端详一会,然后嘻嘻笑着自言自语说一些小飞小时候的趣事。

听妈妈讲,奶奶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念过书。奶奶的母亲还缠过脚,那时只有大户人家的小姐才缠脚,穷人家的姑娘都是大脚片。奶奶在她那个年代,是村里知名的文化人儿,经常有人求她写信、读信。我上小学时,一些汉字的读音、字义都没少请教奶奶。我从没见过小飞的爷爷。因爷爷比奶奶大十九岁,早早就到那个世界去了。小时候我就为此事好奇并一直纠结,长大后方知爷爷当时在生产队当队长“根正苗红”。在成分论的年代,奶奶还是“高攀”了。若是换做现在,爷爷一穷二白的家境,或许要打光棍了。由于爷爷是队长,在结婚以后安排年轻的奶奶去村小学当民办老师,后来国家政策好,奶奶又转为正式老师。

奶奶对儿媳妇——小飞的母亲非常好,大概是因为年轻时吃了婆婆太多的苦头吧!奶奶和爷爷结婚三年没生孩子,婆婆总训斥奶奶“不生蛋的母鸡,谁家娶了谁家倒霉”,每天对奶奶横看竖看不顺眼,呼来喝去,动辄打骂。奶奶怀孕时肚子还被踹了一脚,小飞的父亲差点流掉。生了小飞的父亲后,状况才好了一些,奶奶陆续又生了三个姑姑。爷爷去世后,别人都以为年轻的奶奶会改嫁,可是奶奶没有,她一个人含辛茹苦把四个孩子拉扯大,其中的酸辛只有当事人最清楚。孙男外女又都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小飞是奶奶的大孙子,常言说: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所以奶奶最疼的就是小飞。

奶奶是个勤快人,总是闲不住。每个月的退休工资都攒着,平时的花销靠捡破烂换钱就够了。她不想给儿女们添麻烦。没想到儿女们却反过来向她伸手借钱。说借钱那是好听,就是要。钱到手后,扭身就走。没有一个愿意陪奶奶住一宿,唠唠嗑,打理一下家务。

上了年纪的老人更疼爱隔代人,所以奶奶每次卖破烂回来都给孙男外女买好多零食,我们这些小孩也都跟着沾光,愿意粘她。可是稍大一点就嫌她烦,很久很久,没有一个去老院子看望独立生活的奶奶。

她老了,反应迟钝了,没了精神。渐渐的,她不能做事了,儿女们开始抱怨她懒,数落她不爱干净,儿媳更嫌她磨叽。奶奶对冷嘲热讽愈发麻木了。她开始刻意地讨好儿女们,存折上的钱日益减少。

一个人老了注定寂寞,奶奶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就盼着逢年过节屋里外面热闹一下。可是盼来的却是留下一桌子杯盘狼藉和满屋的清冷。我一直生活在自己的老院,始终和奶奶是邻居,只不过我家和普通人家一样都建起大瓦房,而奶奶还是住着四下透气的破土房。懂事后的我越来越同情、可怜奶奶了。奶奶年轻时辛辛苦苦支撑着这个家,如今老了就像她捡的破烂一样,被遗弃这里无人过问。

有一天奶奶被我妈妈发现倒在厕所旁,通知小飞的爸爸送到了医院,我也随后赶到。

“你是谁呀?”奶奶打量着我。

“奶奶,我是小飞啊!”我急忙握住她冰冷的手。

“哦,小飞啊! 你这小子最淘气,是不是又和伙伴打架了?”奶奶看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奶奶,想一下昔日她们一起生活的大家庭,再看看病房内奶奶唯一的亲人——小飞的父亲,不知为什么?我好想哭。

奶奶无声无息地走了,无所求、没有遗憾、没有一丝痛苦地睡着了。奶奶死的时候,她最疼的孙子小飞在麻将馆打麻将;而那三个姑姑嫌病房有味、怕脏,不肯踏进病房一步。

奶奶入土为安之后,三个姑姑久久不肯离去,妈妈回来说,等小飞他爸呢! 他爸去银行支奶奶存折上的钱了。

我信步走到奶奶院子里的那棵老榆树下,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打湿了我的脸,淋湿我的心。

稿件管理:紫烟幽梦

审阅:高杰

简评:此篇散文以灰色调为主,在灰色调的外围下,读出一些柔软与暖意。隔壁奶奶是一位苦命人。但她善良、慈爱,知书达理,是一位好母亲。她的儿孙们自私、冷漠、贪婪,只会一味地索取。在老人风烛残年时,强烈地嫌弃……作者针对这一社会现象,展开了讽刺与抨击。

作者简介:朱春岭,1967年出生,喜欢小说 散文的创作,吉林省白城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曾多次在《吉林省农民作家作品选》、《绿野》、《白城日报》、《府城文艺》、等刊物上发表。

投稿咨询微信:zxm549750302

杂志征文大赛投稿邮箱:[email protected]

普通投稿(非参赛)投稿邮箱:[email protected]

投稿必须原创首发,杜绝抄袭,文责自负。

本文为中乡美原创作品,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