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的故事

白狼的故事

在我们老家有个说法:狼会换皮。夏天小麦成熟的时候,狼藏在麦地里,它的毛皮是黄色的;冬天冰雪覆盖的时候,狼藏在雪地里,它的皮毛是白色的。

我见过一只白狼。

那一年我上小学二年级,家里没有闹钟,喂了一只公鸡。这只公鸡每天唯一的工作就是打鸣,其余的时候它就无所事事,在村道上调戏邻居家的母鸡。每天早晨,这只公鸡一打鸣,我就被叫醒,闭着眼睛穿好衣服,然后去上学。学校距离我家有好几里的山路。

有一天夜晚,下了大雪,睡在鸡窝里的公鸡看到外面一片苍白,就叫了起来。我穿好衣服,背好书包,踩着积雪,独自向学校走去。

上学路上,有一棵大椿树,这棵大椿树在山顶上,每次走到大椿树下,我就知道走过了一半的路。

这天早晨,我走到距离大椿树有七八米远的时候,突然看到大椿树下站起了一只白色的狗。它刚才爬在雪地上,我一点也没有看出来。

那只狗并不大,而且还在噗噗摇着尾巴向我示好,它身后的雪被扫成了一团团白雾。乡下孩子经常见到狗,也经常和狗打交道,所以一点也不怕。我向它招招手,它向我走近一步。突然,我感到毛骨悚然,那是一只狼,白色皮毛的狼。它的耳朵高高竖起。那时候农村还没有狼狗,都是笨狗,笨狗的耳朵都是低垂的,只有狼的耳朵才高高竖起。

我当时还算镇静,手伸进了书包里,拿出木文具盒。那时候我家很穷,买不起供销社的铁皮文具盒,我的伯父是个木匠,他就用桐木板给我制作了一个木文具盒,只要推拉木盖子,文具盒就盖上或者打开。

我使劲摇晃着木文具盒,文具盒里的铅笔油笔相互碰撞,发出迟钝的声音。狼歪着头,嘲笑地看着我。我看到他它露出了尖尖的牙齿,一滴口水在它的嘴边摇摇欲坠。

它又向我走近了一步。

我惊惶万状,开始大声叫喊。我感觉我的声音像一柄弯刀,刺破了飘满雪花的天空。

狼又走近了一步。

突然,远处响起了一个人的喊声,他边喊边跑,手中举着一把斧子。狼看到有大人来了,就唰地跑远了,地上留下两行深深的爪印。

那个跑来的人是我伯父,他经常在外地给人家盖房子,这天他给主人家把房子盖好了,吃了晚饭,喝了点酒,然后就背着木匠工具向回走。他有个帆布做的大褡裢,里面装着斧子、锯子、刨子、墨斗等木匠工具。他在回家的路上,刚好遇到狼挡住了我上学的路。

伯父说:“现在还不到半夜,快点回去睡觉。”

我跟着伯父回到家中,然后一觉睡到天亮。

我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一缕阳光透过窗缝照进来。我心想,今天要迟到了,就赶紧穿好衣服,向学校跑去。

那天晚上的雪很大,路面上的积雪足有一米后,我顺着社员们铲好的路跑向学校,我看到路边的积雪比我还要高。

来到学校,已经迟到了,但是老师破例没有批评我,我感到一阵庆幸,但是,接着我就看到教室里气氛很不好,老师板着脸,同学们一个个显得很惶恐。

下课后,我才知道,就在今天凌晨,我们班的同学信德在上学路上被狼吃了。故事到这里才刚刚开始。

信德被狼吃了后,信德爹决心复仇,要找到那只白狼。

然而,信德爹只是一个农民,种庄稼是他的特长,他要找到狼,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此后的一个月,每天夜晚,信德爹穿着棉大衣,大衣里揣着长刀子,故意在寒冷的夜晚走得很疲惫,走得很艰难,但是,他没有一次遇到过那只白狼。

信德爹决定去彭家河问一问,彭家河在几十里外的一条山沟里,那里住着一位远近闻名的老猎人。我们晚辈不知道老猎人的名字,大家都叫他四爷。四爷是从秦岭山区来到关中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离开了老家。印象中的四爷披着一张狼皮大衣。人们传说,如果遇到危险,四爷身上的狼皮就会根根竖起。

信德爹说起自己儿子被狼吃了的事情。说着说着,他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四爷坐在门口的石墩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吸着旱烟袋,如果没有烟雾时不时地从烟嘴冒出来,人们都会以为他是一尊石雕。

信德爹说完了,四爷没言语。

信德爹问:“四爷,我该咋个办?”

四爷还是不言语。

信德爹说:“远近的人都知道您是老猎户,您要没办法,我就只能认命了。“

四爷把烟锅头在鞋底磕了磕,这才开腔了,他问:”狼有三多三少,你知道不知道?“

信德爹说:”不知道。“

四爷又问:”狼有四打四不打,你知道不知道?“

信德爹又摇摇头说:”不知道。“

四爷说:”你对狼一窍不通,还想打狼?“

信德爹说:”四爷,您给我指点指点,全仰仗您了。“

四爷说:”狼比人聪明得多,你天天晚上揣着一把刀子,在村子外走来走去,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你想干什么,狼能看不出来?“

信德爹扭扭脖子,有点不以为然。

四爷接着说:”这不是一只狼,这是一伙狼。那只白狼是刚来到新地盘的新狼。现在它们合伙了。“

信德爹惊疑地望着四爷,想问,又不敢问。

四爷说:”群狼的活动范围在方圆上百里,一只狼一晚上能够奔袭上百里。也就是说,狼群每晚上都能够把自己的领地巡视一圈。前两天东王村有人看到狼群,那就是说,方圆百里这一带活跃的,不是一只狼,是一个狼群。狼群都是集体活动,那只白狼单独出现,那就说明是刚来到这里的。现在它已经入伙了,你一个人怎么会是这群狼的对手?“

信德爹将信将疑,他轻声问道:”你刚才说狼看到我了,现在又说是一伙狼,那我走了这么多夜路,狼咋不吃了我?“

四爷说:”狼不到饿得不行的时候,是不会主动攻击一个成年人的,但是却会攻击一个娃娃。狼群早就发现你了,只是不愿意向你下手,因为你身上杀气很重,狼感觉得出来。你要不相信我的话,去背风处看,十有八九会找到狼的爪印。“

信德爹听四爷把狼说得这么神乎其神,他很不以为然。他认为四爷为人高傲,说话神神叨叨,寒暄了几句后,就离开了。

关中的冬季都刮着西北风,信德爹把他的烂棉袄裹紧在身上,顶着风向前走。临近黄昏的时候,信德爹看到了自己家所在的村庄,可是风越来越大,烂棉袄薄得像一张纸一样,信德爹扛不住风,就来到一处断崖处躲风。

信德爹刚刚来到断崖处,突然大吃一惊,地上有一摊凌乱的狼爪印,狼果然在这里躲过,狼果然偷看过他,狼果然是一群。信德爹第二天又去找四爷,他提着一包点心。

四爷又是坐在门口,又是慢悠悠地吸着烟锅,他说:“要打狼,不懂狼的 性,那怎么成?只有一腔孤勇,啥用没有。”

信德爹恭恭敬敬地问:“你昨天说狼的三多三少是什么?”

四爷说:“三多,是说狼走老路多,狼很少走新路,新路危险;想法多,狼会潜伏很长时间,意识到没有危险,才会出动;后面攻击多,狼攻击的时候,往往会从后面咬住喉管,一击致命。三少,是说狼发情少,每年开年才发情,持续一个月;跑路少,总是选择最佳的途径进攻;祸害少,不到饿得不行,是不会攻击人畜的。”

信德爹想了想,又问道:“那四打四不打是什么?”

四爷说:“四打,是说伤了人要打,伤了畜要打,冬季要打,群狼要打。 四不打,是说秋季不打,雨天不打,怀孕不打,幼狼不打。”

信德爹想了想,有的明白,有的不明白,就问:“这是为什么?”

四爷说:“伤人伤畜当然要打;冬季天寒地冻,狼群缺少食物,就潜伏在村庄附近,也要打;狼群危害性极大,单个狼见了人不敢攻击,狼群就敢攻击,所以群狼要打。这就是四打。”

信德爹又问:“那四不打是什么?”

四爷说:“秋季庄稼成熟,田鼠狗獾狐子山鸡都跑出来祸害庄稼,这时候不能打狼,打了狼,庄稼就会祸害得不成样子。雨天狼行走轻便,人行走艰难,不能打狼。怀孕的狼和小狼崽也不能打,打了就伤天害理,会遭老天爷报应的。要是没了狼,那全都乱套了。你想想遍地都是田鼠这些丑类,人还怎么活?”

信德爹点点头,说道:“那只白狼吃了我娃,是不是要打了它?”

四爷说:“当然要打,你要不打它,狼群看到人好欺负,下次还会仿效的,还会吃人的。这只白狼一定要打死它,给狼群一个教训。”

信德爹问:“怎么才能打了它?”

四爷叹了口气说:“我年岁大了,腿脚不利索,本来不想揽这档子事,再说,当今世道禁枪,谁家有枪就抓谁,没有枪还怎么打狼?可是你娃被狼吃了,我不能不管。”

信德爹听到四爷这样说,赶紧磕头,连声道谢。

四爷说:“你先甭急着谢我,能不能打死白狼,还两说呢。我有一杆猎枪,五一年收枪的时候,我埋在后山坡,我俩把枪起出来,要打狼就全靠它了。”

当天夜晚,信德爹扛着铁锹,跟在四爷的后面,爬上了后山坡。四爷背着双手,弓着身向前走着,大气不喘。

四爷走到了一棵脸盆粗的香椿树下,看了看四周,用脚点着地面,对信德爹说:“就是这了,开挖。”

信德爹吭哧吭哧挖出了一米多深,从地下取出了一个长长的油纸包。四爷面对着冉冉升起到山顶的月亮,跪下去,拜了三拜,然后转过身来,双手捧起油纸包,虔诚地放在地上,打开,里面露出了一根长长的猎枪。

夜色中,信德爹看到四爷两眼放光,他双手捧起猎枪,突然,猎枪拦腰断为两截。木头做的枪身,和铁打的枪管,都锈蚀透了。

四爷满怀惆怅地站起来,无奈地望着月亮。信德爹满脸痛苦,他问:“现在怎么办?”

四爷说:“从这里向南走百十里,有个梨花镇,梨花镇在秦岭山里,镇子上有个铁匠叫郭大锤,他会打枪。天亮你去找他,就说是我找他的,让他偷偷打一管猎枪。”

第二天,信德爹揣了几张包谷面饼子就上路了,他走了两天,才走到梨花镇。他从镇子的东头走到西头,又从西头走到东头,没有看到一家铁匠铺。

镇子东头有一个铁木业社,那时候是集体经济,木匠铁匠几乎都集中在这里干活。信德爹走进铁木业社,他问谁是郭大锤。

一个中年人上上下下打量着信德爹,他问:“你找我爹干什么?”

信德爹说:“是四爷让找的。”

中年人说:“我爹都死了好多年了。”

信德爹的心跌进了冰窖里。他拉着中年人说了自己的遭遇,求中年人给他打一杆猎枪。

中年人说:“好我的老哥哩,我不会打猎枪,这方圆几百里也就我爹有这手艺,我爹一走,把这手艺就带走了,失传了。”

信德爹只好离开梨花镇,他的脚步一路都很沉重。

信德爹见了四爷,四爷说:“不愁,没有猎枪,照样能打狼。猎枪是精细活,一般铁匠打不了,但狼夹子总能打了。我给他们说,他们就能打。”

四爷找到队长,说现在是冬天,狼群猖獗,伤害人畜,他要打几个狼夹子抓狼。昨天晚上,生产队那头叫驴拉粪回来晚了,被狼群分吃了,把送粪人都吓瘫了。队长正为这事恼火,一听说四爷主动请缨打狼,立即同意了,吩咐村子里的铁匠照四爷的话做。铁匠打了三个狼夹子,每个狼夹子足以七八斤重,信德爹背着狼夹子,一路滴滴当当响着,跟在四爷的后面。爬上山巅,又走下山沟。四爷在山巅和山沟都会停留很久,爬在草丛中寻找,搬开土块嗅听,神情很专注,但他在山腰没有停留。

四爷说:“长走坡,短卧锅,不长不短不落脚。”陕西话中,把脚念成决。

信德爹问:“这是啥意思?”

四爷解释说:“山峰高,狼就会沿着山梁行走;山峰矮,狼就会在低洼处藏身。如果山峰不高不矮,狼不会在这里歇脚的。”

信德爹问:“这是为什么?”

四爷继续解释说:“山峰高,登高望远,能够看到哪里有猎物;山峰低,藏在暗处,一击而中。”

信德爹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那天,他们在山中转悠了一整天,四爷没有看到狼的行踪。

第二天,他们继续寻找,终于在一堵山崖的背阴处看到了一汪积水,积水发绿,显然已经很长时间了。西北极为干旱,能够找到这一摊积水,实在不容易。

四爷对信德爹说:“你到四周找找,估摸能够找到狼爪印。”

信德爹放下狼夹子,四面查看,终于,他在距离积水几十丈的地方,看到了荒草丛。扒开荒草,他看到了狼的爪印。爪印杂乱无章,估计是好几只狼留下来的。

四爷说:“好了,就是这里了。狼要来喝水,喝了一次,就会喝第二次。”

四爷和信德爹在荒草丛中安下了三只狼夹子。

三天后,估摸着狼夹子夹到狼了,四爷和信德爹带着绳索来到了积水旁的荒草丛,小心地拨开荒草,他们看到狼的爪印留在了狼夹子前两三尺的地方,然后折返着跑向旁边。

信德爹很懊恼,他疑惑地问:“怎么会这样?”

四爷看了看周围的狼爪印,问信德爹:“你看看狼夹子前面的爪印,和别的狼爪印有什么不同?”

信德爹看了看说:“没有什么不同。”

四爷说:“你再仔细看看。”

信德爹爬在地上,一个一个地研究,他爬起身说:“狼夹子前面的这双爪印,步幅短,爪印小。别的地方的爪印大。”

四爷说:“是的,是的,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信德爹想了想,摇摇头。

四爷说:“狼王看出来草丛中有夹子,就派一只狼去试探,派谁呢?当然是狼群里地位最低的那只狼。谁的地位低?刚刚加入狼群的那只狼。你猜,这只狼是哪只狼?”

信德爹说:“我没有见过,怎么知道?”

四爷说:“这就是那只白狼。”

信德爹突然听到那只白狼,眼睛瞪圆了,头发竖起来,他恶狠狠地问:“白狼在哪里?”

四爷没有回答信德爹的话,他继续说:“狼群不会单独行动,而白狼单独行动了,只能说明它是新来的。它加入了狼群后,就是地位最低的,有什么危险事情,总是它打头阵。这只白狼刚刚成年,身体轻,步幅小。”

信德爹说:“狼群发现这里有狼夹子,再不会走进草丛了,我们换个地方放狼夹子。”

四爷说:“这个地方最好,有积水,狼群要来喝水。你换了别的地方,狼群不一定经过,白费功夫。”

信德爹问:“那怎么办?”

四爷说:“兵不厌诈,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狼群和咱们斗心眼,咱们就奉陪到底。”四爷让信德爹围着狼夹子,挖了一圈壕沟,然后在壕沟上面支着向日葵秆。向日葵秆上面铺了一层细土。向日葵秆看起来很粗,但很不结实,一压就断。

然后,信德爹从村口的壕沟里捡拾了一只被老鼠药毒死的小猪仔,丢在了狼夹子旁。信德爹想:即使狼没有被狼夹子夹住,也会掉进壕沟里;即使没有掉进壕沟里,也会被老鼠药毒死。

信德爹信心十足地开始了等待。

可是,四爷说:“不对呀,不对。”

信德爹问:“:哪里不对了?”

四爷说:“狼是动物里的高级动物,它的口很细,只吃活物,不吃死的东西。”

信德爹笑着说:“那是以前吧,现在人都没得东西吃了,哪里还有狼吃的。人饿疯了什么都吃,狼没得东西吃了,就会吃死猪。”

四爷说:“狼比人干净。也比人忠烈。狼饿死不吃脏东西,宁死也不屈服。你看老虎狮子都被人驯服了,给人表演节目,唯独狼是无法驯服的。狼是这世界上最高贵的动物。”

信德爹摇摇头,他不相信四爷的话。

三天后,他们来到了藏着狼夹子的地方,看到周围没有狼的爪印。狼倒是去那汪积水的地方去喝水,但没有向狼夹子走近一步。

这天,信德爹把自家的大公鸡带到了狼夹子旁,大公鸡的双腿被绑着,躺在地上一直愤怒地叫着,扑啦着翅膀。信德爹想:死猪不行,活鸡总可以。

然而,四爷摇头说:“你低估了狼的判断能力。”

信德爹不以为然。

又过了三天,信德爹去了藏着狼夹子的地方,只看到自家那只被饿得奄奄一息的鸡,壕沟外有狼的爪印,但狼却没有走近一步。

信德爹终于相信,四爷是个非常了不起的老猎人。

他对四爷说:“猪呀鸡呀都不行,那我就当诱饵。”

那天,是那年冬天的最后一场大雪,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雪花像雨滴一样争先恐后地落下来,几十米开外就看不到人。信德爹裹着棉袄,棉袄里藏着刀子,来到了藏着狼夹子的地方。

信德爹躺在地上,眼睛向四周张望,他看到狼群来到了壕沟边,但只是望着他,没有再跨前一步。

信德爹装着受伤的样子,在雪地里挣扎着。双方僵持了半个小时,狼始终没有再走近一步。

后来,狼群似乎识破了信德爹的诡计,他们开始转过身,慢腾腾地挪动脚步,准备离开。

信德爹看到这种情况,一下子急了,他站起身,故意一脚踩在了狼夹子上。狼夹子反弹回来,发出巨大的响声,两边的锯齿深深地咬住了信德爹的脚腕,血像泉水一样喷涌而出,洇红了地上的积雪。

信德爹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狼群站住脚步,回过头来,短暂的沉寂后,一只狼像利箭一样奔向信德爹。就在它距离信德爹只有几步远的时候,噗通一声掉进了壕沟里。

其他狼犹疑不决,不知道是该逃走,还是去解救那只掉落陷坑的狼。远处响起了呐喊声,四爷带着人们手持农具赶过来。狼群哄地一声散了。

人们把那只掉落陷坑的狼套上来,果然是一只白狼。那只白狼被剥皮了,信德爹把狼皮送给了四爷。

那天,狼夹子夹断了信德爹的腿骨,信德爹成了一名瘸子。但是他看起来总是很快活,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愁容满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