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怜了,如果遇见他,请你温柔以待

太可怜了,如果遇见他,请你温柔以待

文/一路开花&阿识学长

从我记事起,他就一直住在废弃的村公所里。屋里没有电灯,也没有自来水。没人知道他的来历,也没人清楚他的年龄。

母亲说,他是外来的野孩子,原本由一个年近七旬的老头收养,后来老头过世了,他便成了村里唯一的孤儿。

村里有几户不会生育的人家都想过认领他。可惜他性情太过乖张,不是用棍子恶狠狠地对着路人,就是站在屋顶上朝人身上扔石块。

听母亲说,有不少人被他打伤过。其中就包括前来游说的村长。

他遭到了所有乡亲的孤立。

据说,他当年衣衫褴褛,面目狰狞的样子,吓都能吓死人。故此,没人理会他,更没有小孩愿意跟他交朋友。

后来,村里修建公路,征用了老头留下的那间屋子。村里人说,补点钱给他吧,毕竟他是老头养大的孩子。可是村长不同意。

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实在不忍心,站出来发了话,才算了事。老者们说,他还是个孩子,给他钱也没用,不如给他个住处。公路修通后,村公所反正要重建,不如就把旧的那所给他吧。

他把老头生前用过的被子搬进了旧村公所。但是,村长对当年的一石之仇一直耿耿于怀,便私自切断了旧村公所的水和电。

母亲说,那时他真的还小,虽然性情怪异,但想想也够让人心酸的。母亲生来是个软心肠,自然看不过去。于是,隔三差五就会往旧村公所门口放点东西。

母亲总是悄悄地去,静默地回。

我十三岁那年,家里着火,很多人望而却步,只有他,奋不顾身地冲进门去搬东西,喊也喊不住。

他感念母亲的恩情。因此,对我格外照顾。若村里有人欺负我,他总会第一时间出来帮我。

常年摸爬滚打,使他拥有一副健壮的体格,再加上“臭名”在外,就更是没人敢招惹他了。

秋收季节,他几乎天天都来我家地里帮忙。重活脏活累活,他都一个人揽了。母亲想给他一点补偿,可是他啥也不要,只求母亲管顿饭。

他说母亲做的饭,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饭。

我十五岁时,村里公映《妈妈再爱我一次》。这是乡亲们第一次看电影,特别好奇。房前屋后,人山人海。

影片中途,一个男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划空而过。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约三十的彪形大汉独自蹲在树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哭。

饥寒、疾病、冷漠、唾弃、羞辱,都没让他掉过一滴眼泪。而今,一部电影,倒使他无法自控了。

很多人不理解,可我和母亲却懂得。

在他心里,妈妈永远是一道既漂亮又忧伤的风景。

在他十岁那年,他的妈妈为了救一个溺水儿童不幸遇难了。妈妈死后,他便一个人在外流浪,直到后来遇见了那个老人。

我曾经问过他,你为什么无家可归,除了妈妈,那你的爸爸呢?

刚开始他并没有回答我。直到有天我犯了错,被父亲揍哭了,他才急急忙忙地跑到我的家里,然后站在我的对面,喘着气说:“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我的父亲。”

我十九岁时,考上了大学。去省城读书那天,村里有很多人送我,他也是其中一个。可是一路上,他都是低着头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当时,我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

但是,因为赶时间,我也就没有问他。

回到学校后,母亲打电话告诉我,傻哥离开了村子。

为了帮我凑够生活费,他在我上学前一天跑到窑厂管老板要钱,结果和老板打了起来。他的脸受了伤。

母亲说,傻哥还给我留了一百九十二块二毛钱和一张纸条,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乖弟,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读书,将来你一定能够出人头地。哥很想你。”

他平时都管我叫乖弟,我叫他傻哥。

后来每次放假回到村里,我都会去旧村公所看看傻哥有没有回来。

有人说,傻哥死了;有人说,傻哥被关起来了......

但我始终相信傻哥一直以自己喜欢的方式活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他正注视着我。

如果有天,你遇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他也许目光呆滞,衣衫褴褛,留着一头长发,麻烦你不要吓唬他,也不要打骂他、驱赶他。

如果你也相信,这世上的每一个无家可归的人,都有一个很长的故事,在故事里其实他们也曾爱憎分明、忠厚善良,希望你也能给他一瓶水或是一份便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