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系列①:他和他的母亲们

家系列①:他和他的母亲们

文 | 鹿脚山人 · 图 | 网络

几十年前,在一个小山村的一户人家,又添了一个孩子。

这个小生命出生得极不识时务:这个穷乡僻壤的山村,这个空徒四壁的家庭,在他降临前,已经降临了两个哥哥五个姐姐和几年的自然灾害。母亲食不果腹,幼儿嗷嗷待哺。他的到来没有增添一点喜得贵子的喜气,倒是让愁苦笼罩了全家。

当他吮吸着早被七个哥哥姐姐吸光了的干瘪的乳头时,落在他小脸上的不是奶水,而是吧哒吧哒的泪水和他不懂也不去理会的母亲愧疚无奈的目光。

为了养活这孱弱的新生命,母亲用白纱布缝一个小布袋,底部做成奶嘴形状。将晾干的生红薯片研磨细,用开水调成稀糊糊,装进小布袋。从此,这布袋取代了母亲的乳房。这种微甜带涩的糊糊,对于不满月的他来说,是何等难咽?

好在这位伟大的母亲,用平时的勤劳贤德和与人为善,赢得全村老少的尊敬和同情,每家都把当时少得可怜的指标糖票送来。这样一来,他的伙食得到了一些改善,他也就不知不觉和有滋有味地享用了全村的奢侈品。




真正尝到第一口奶水,是在他满月后。村里有一个刘嫂,头一胎添了个女儿,奶水还算够吃,让他第一次享受到乳汁的甘甜,往后隔三差五让他打打牙祭,分吃侄女的口粮。当时,送他打牙祭的是他十来岁的三姐。

刘嫂家住在村子的最北头,他家住在村子的最南头,从他家到刘嫂家要走村东好长一段岗坡。

下雪的冬夜,三姐用破棉衣裹着他从刘嫂家回来时,最怕路过那棵乌桕树,她老爱想树上曾自杀吊死的一个人的惨状,解开绳套时眼珠外翻,舌头掉出好长……她毕竟还是一个小女孩呀。走在雪地的咯吱声吓得她脊背冒冷汗,腿一软,在雪地滚出好远。

刘嫂知道这事后,喂完奶总要敦促丈夫把三姐和他送到家再转回。

由于对奶水的饥渴,造成他不舍的情结,一岁多还没断奶。于是,他家屋后的幺婶接替了刘嫂的工作。这时他已经不需要三姐抱了,他可以自己蹒跚而去,站在幺婶的怀抱前吮吸。




他成了湾子里空前绝后的自己走着去,并站着吃奶的孩子。那位幺叔可没有刘嫂丈夫“厚道”,总要他演唱一段样板戏后才允许幺婶撩开衣襟。试想:一个初学说话的孩子,能把革命现代京剧唱到什么份上去?可他的表演总能博得满堂彩,顺利赚到奶水。

后来,他读书,他考学,他参加工作,他离开家乡,他定居城市……几十年,可他一刻也没有忘记他的母亲、他的嫂娘、他的幺婶和用糖水养育他的山村。他认为童年没给他苦难,只给他知足、乐观、博爱、感恩的心。

这个村叫鹿脚山村,他是鹿脚山村的孩子,因此他取网名叫鹿脚山人。

本文作者鹿脚山人授权印象黄陂发布

关于作者 鹿脚山人,黄陂人氏。有些庸俗,本一介草民;绝不市侩,算半个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