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万人打出9.2的神作,多年后终于出了续篇

20万人打出9.2的神作,多年后终于出了续篇

如果要数20世纪末21世纪初,大银幕上经典的小孩子形象,《小鞋子》(Children of Heaven,1997)必定榜上有名。

有多经典?长年盘踞豆瓣top 250电影榜单,它是包括我在内,许多人对伊朗电影最初的认识和最早的启蒙。

▲20万人评价过、豆瓣评分9.2、好于99%儿童片


《小鞋子》里那个为了给妹妹赢回一双运动鞋,而奋力冲向终点,却因为得了第一名拿不到第三名的奖品,又委屈又伤心、欲哭无泪的小男孩,也因此永远定格在影史里,让这部电影超越时间,永远都有动人的魅力。

▲《小鞋子》,1997

在以审查严苛出名的伊朗,导演马基德·马基迪拍出系列以儿童为视角的影片,从中管中窥豹伊朗社会现状,均叫好叫座,被誉为最擅长拍小孩子的导演。

前几天,这位伊朗电影大师来到北京电影节,担任「天坛奖」评委。正巧碰上他六十岁生日(4月17日),在北影节过了一个特殊又惊喜的生日。

▲伊朗电影大师马基德·马基迪在北影节上


此外,他还带来了新作《云端之上》。这是他第一次聚焦伊朗以外的土地,拍了一部印度题材的电影。

而且这一次,主角不再是儿童,而是成长中的青年。


马基德·马基迪从第一次拿起导筒开始,就拍起了儿童电影。

无论是《父亲》《小鞋子》(又译作《天堂的孩子》)还是《天堂的颜色》,从偷警枪的Mehrollah、奔跑的Ali,到模仿鸟叫的盲小孩Mohsen…

▲《天堂的颜色》,1999

真挚的儿童视角、对底层的永恒关注、生活细节的细腻把握,让马基迪继承阿巴基的衣钵,成为「伊朗新浪潮」的第三代代表。

▲马基迪(左)与阿巴斯(右)被认为是伊朗革命后,当代伊朗电影的代表人物

而由于相似的社会背景,共通的精神内核,伊朗新浪潮还明显地影响着中国导演的创作,譬如1999年张艺谋执导的《一个都不能少》就有着浓重的伊朗电影的味道。

▲《一个都不能少》,导演张艺谋,1999

而离开了伊朗土地和儿童题材的《云端之上》,还会好看吗?


马基德·马基迪不会让你失望,用他自己的话说:「这是《小鞋子》那个小男孩长大后的故事,不同的是兄弟姐妹是成年人,而且以更繁华的孟买为背景。

按照马基迪的规划,《云端之上》是继《小鞋子》之后,「成长三部曲」的第二部作品。

当男主角抱着仇家的女儿走进彩色的胡里节,监狱里出生的小男孩伸出手够到外面的雨。

我突然发现这可不就是《小鞋子》的延续么,悲凉的底色里闪着人性之光。

影片一开场便是男主角埃米尔穿梭在大城市孟买的浮光掠影。

他背着大背包,坐上摩托车一路送货:飞过敞亮的大马路、桥下阴暗的难民营、游客天堂大教堂、与繁华一墙相隔的贫民窟…

埃米尔衣着破烂,也不忘跟人讨论「买个飞机停我家」。

而孟买这个城市,留给想要一步登天、实现阶级跃迁之梦的男青年的路并不多。埃米尔不过是混迹街头的小混混中的一个。

混社会不惹上警察是伪命题。埃米尔一次跟警察的猫鼠追逐中,他靠姐姐塔拉的洗衣房躲过一劫,而姐姐的老板帮了大忙。

即便都是大都市里的底层人,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善意,很快就会要求「兑现」:老板阿克希恼羞成怒想要侵犯塔拉。

塔拉情急之下拿石头砸向阿克希的头。阿克希重伤送往医院,塔拉「杀人」蹲进监狱。

如果重症监护室的老板,一天不开口说话,那么姐姐塔拉就牢底坐穿,一天不得从狱中释放。

于是,一个充满矛盾和怪异的场景便出现了:

弟弟埃米尔为了让姐姐尽早出狱,必须在医院悉心照料在他眼中罪大恶极的未遂强奸犯。

埃米尔一边掐住阿克希的喉咙恐吓威胁,一边在医院忙上忙下买药守夜。

荒诞命运的脚步并没有就此打住,老板阿克希的家人赶来看他,竟然是从乡下远道而来的老母亲带着她的俩孙女。

偌大的城市,祖孙三人无处可去。埃米尔不但要照料仇人养病,难道还要替仇人安顿一家老小?

为了把姐姐保释出来,埃米尔甚至产生了把仇家女儿卖去当妓女的念头…

这便是《云端之上》故事的引子。

马基迪擅长通过一起具体而微的小事描绘家庭、邻里和社会关系。

譬如《麻雀之歌》里从养鸵鸟、捡破烂、做载客司机,到最后不得不帮忙买花的父亲,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给听觉障碍的女儿买个助听器。他到处跟人打交道,什么事都做不好。

▲《麻雀之歌》,2008

这次《云端之上》所展现的人与人的关系更加多层次:

埃米尔和姐姐塔拉有个并不愉快的过去,他幼年住姐姐家的时候,两人都是姐夫家庭暴力的受害者。

所以姐弟俩有着既相互依靠,又互相埋怨的复杂关系。

她不知道他走上街头,开启犯罪生涯。他也不知道她摆脱家暴后,却开始接客。

当埃米尔躲风头住进姐姐家,才偶然发现,姐姐能够拥有一个还算大的房子,背后付出了怎样的代价:这个世界留给底层男人的路不多,给女性的就更少了。

而洗衣房老板阿克希,抛开对塔拉的男性压迫,他其实不过是背井离乡来大城市揾食之人,也被阶级压迫得死死的。

一家老小在乡下尚能温饱,来孟买连孟买话都不太会说。

偶然的机会,弟弟埃米尔和祖孙三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也有了相同的目标:让阿克希病愈。

狱中塔拉的心,却时刻被另一个狱友的命运牵动着:同样因由家暴,她谋杀亲夫入狱,儿子在牢里出生,现在重病加身,恐怕再不能重见天日。

狱中的她们可没有《芝加哥》或者《天朝渣男图鉴》那般女性解放的自觉高度,为寻找活下去的希望都已经耗尽了全力。

这便是马基迪一以贯之地对社会生存的关注,他的电影从来不声嘶力竭,却处处藏有困境和无解。

▲大佬依旧吃香喝辣


但痛苦从来都不是马基迪的关键词,温情才是。

从处女作《手足情深》,哥哥为了找寻妹妹深入人贩窝;《父亲》里并无血缘关系的父子俩达成和解。

▲《父亲》,1996

《小鞋子》妹妹保守秘密不告发哥哥,哥哥为妹妹一直奔跑,那抹暖色达到了顶峰。

在《小鞋子》之前,没有人相信这么一个简单的故事能够拍成电影,马基迪花了几年时间不但拍成了此片,而且成为伊朗历史上第一位入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导演。

▲《小鞋子》

其实马基迪一直是电影节的常客,1992年执导的处女作《手足情深》,即获选戛纳电影节导演双周的放映。

《小鞋子》提名奥斯卡,《天堂的颜色》获得蒙特利尔电影节最佳影片,后来的《麻雀之歌》提名柏林最佳影片。

▲《麻雀之歌》

人们不知道的是,其实马基迪的电影一直是伊朗的票房保证,兼顾艺术和商业其实是他创作中的自我要求。

而达到那个平衡点的方法,则是以情动人。

埃米尔收留祖孙三人,特地拉了条帘子,给奶奶和孙女儿创造一个安全区。

等着第二天一大早探病的奶奶,把床单叠得整整齐齐,不敢把睡过头的埃米尔叫醒。

狱中的塔拉,有各种生活必需品可以向弟弟要,她却让弟弟买了只玩具汽车送给狱友的孩子。

狱中长大的小男孩,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他把老鼠当做自己的朋友和宠物。

人世间的温情无处不在,这种温情不是虚假的幻想:至上而下通过体制改变命运。而是共同依偎在底层世界里,相互取暖的理解和善意。

所以马基迪的电影,既有现实主义色彩的可信度,又饱含乐观主义的温情。

他擅长使用意象辅助电影表达。

譬如他电影里多次出现的大雨,总是预示着巨大的情感转变。

▲《天堂的颜色》奶奶雨中执意去找盲孙儿,生病

《云端之上》里最终让埃米尔软下心肠的也是一场大雨。

而势不可挡的湍急的水流,则仿佛是人力所不能阻挡的悲惨命运。

▲《小鞋子》在水流中怎么也捞不上来

▲《天堂的颜色》儿子落水后父亲的纠结

譬如《天堂的颜色》里盲人小孩捡到的小鸟,他时常学鸟叫,那是他试图跟上帝对话,「鸟」是希望的意思。

还有《麻雀之歌》里,怎么也找不到的鸵鸟、躺在地上的鱼苗、飞不出窗户的麻雀,都暗喻着各种各样难以突破的困境。

《云端之上》同样留有这样的意象:

弟弟埃米尔初到姐姐家,最奇妙的莫过于家里养着好多的鸽子。

当埃米尔去监狱探班姐姐深感无力之时,他向祖孙三人置气,却首先把气撒在了鸽子身上。

这里的「鸽子」暗含希望之意。

当埃米尔一气之下赶走奶奶孙女,把房子搞得乱七八糟,睡醒第二天,鸽子们回到了房子里。导演在温柔地表示:希望还在。

而狱中小男孩养的宠物老鼠,便象征着「生命」。它卑微却顽强,也许在很多人眼中是低劣的存在,而在另一些人心中,是相依为命的伙伴。

埃米尔前去照顾/威胁病床上的老板阿克希,他在他手腕上画了一条蛇

蛇贪婪狠毒,它是「欲望」,阿克希因为欲望伤害了塔拉,埃米尔也因为欲望差点走上更可怕的犯罪道路…

埃米尔生长在街头,丛林法则即是从小习得的教育,没感觉贩毒有任何不对的他,还算一个好人吗?

导演给出他的判断,一个人是好人坏人,不是看他出身、职业和命运,而是看他是否有「恻隐之心」。

大雨倾泻,埃米尔不忍看着奶奶带着俩孙女在房檐边艰难避雨。

坐船过江时,差点走失的女孩用力抓住埃米尔衬衣的手印,也深深印进了埃米尔内心。

这便是导演永远信奉的人性温暖吧,一切全都写在男主角会演戏的眼睛里。

能在大银幕看到马基德·马基迪的电影,也算是世界赠与影迷最温情的礼物了。



作者 ✎ 斯特辣不耐渴

本文首发于奇遇电影:cinemati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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