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尽荣华的秦桧,为何在受封为异姓王的当夜气得病发身亡

享尽荣华的秦桧,为何在受封为异姓王的当夜气得病发身亡

绍兴和议后,张俊还有滋有味的赖在枢密使的位子上。秦桧让御史弹劾他,将其旧部将譬为大小儿子:“大男杨存中握兵于行在,小男田师中用兵于上流,他日变生,祸不可测。”张俊只得乖乖提出辞呈。好在高宗说他有复辟之功,无谋反之事,同意他辞位,与秦桧演完了第二次削兵权最后一场双簧戏。从此以后,南宋政局重新回归重文轻武、以文抑武的旧轨。撵走了张俊,再也没人能与秦桧分庭抗礼,绍兴和议的附文又规定宋朝不能无故罢免首相,自此开始了秦桧独相专政的黑暗年代。

自绍兴八年(1138年)将赵鼎排挤出朝起,到绍兴二十五年去世为止,秦桧独相长达十七年之久,地位始终未见动摇。除对金和议上,高宗引为同调这一因素以外,作为一代权相,他自有一套巩固权位的手段与阴谋。这里,不妨从打击政敌、引用亲党、控制君主三方面作一介绍。

首先来说打击政敌。秦桧制造冤狱、整治政敌的残酷程度,可谓是不择手段。他尤其将赵鼎、李光、胡铨视为眼中钉,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赵鼎在朝野颇有声望,也受高宗器重,秦桧将其视作莫大威胁。绍兴八年,赵鼎罢相,出知绍兴府,秦桧不久让他改知泉州,将他打发的远远的,免得高宗把他随时召入行在,东山再起。秦桧还不放心,将其一贬再贬,潮州安置。赵鼎在潮五年,缄口不谈国事,秦桧再将他编管吉阳军(今海南崖县)。赵鼎谢表说:“白首何归,怅余生之无几;丹心未泯,誓九死以不移”,秦桧见后悻悻说:“此老倔强犹昔!”

赵鼎在宜阳军三年,门人故吏都不敢通问,只有广西安抚使张宗元还过海送些酒米。秦桧就让吉阳军每月向朝廷报告赵鼎生死的消息。赵鼎知道秦桧决不会放过他,便对儿子说:“秦桧必欲杀我。我死,你们无事;否则,祸及全家。”绍兴十七年八月绝食而死。但秦桧并没有就此结束对赵家与所谓赵鼎余党的迫害。

李光罢政后出知绍兴府。绍兴十一年,和议将成,绍兴府百姓连日游行抗议,谏议大夫万俟禼诬陷说是李光鼓动的,将其押送藤州(今广西藤县)安置。藤州知州周谋表面与李光诗歌唱和,背地里却把他抨击和议的篇什送给秦桧。李光再以所谓“动摇国论”被安置琼州(今海南海口),一家都受到株连。

李光罢官后曾札记过一些宦海见闻,这在宋代士大夫中原是常事。但从绍兴十四年起,秦桧与高宗唯恐民间私史记下他们的卑劣行径,一再下令查禁野史。绍兴十九年,李光之子李孟坚与其父门客闲谈起此事,不料这门客卖主求荣,孟坚入狱,除名编管峡州。李光也因私撰国史,与胡铨赋诗唱和讥讪朝政,远徙昌化军(今海南新州)。

胡铨曾在绍兴八年请斩秦桧,被编管昭州(今广西乐平),不久迫于公论,将其处分改为监广州盐仓。但这笔帐,秦桧不会轻易了结。绍兴十二年,秦桧死党罗汝楫上章要求严惩,胡铨再次被除名勒停,编管新州(今广东新兴)。词人张元幹以一阕《贺新郎·梦绕神州路》为他壮行。胡铨在新州六年,遇到大赦也不准量移近便州郡。

绍兴十八年,秦桧的表兄王鈇接任广东经略使,问新州守臣:赵鼎、李光都远徙海南,胡铨为什么还不过海?一句话,就把胡铨贬到吉阳军。三年后,秦桧知道张元幹知道有那首词,便以他事将其投入大理寺狱,因抓不到更多的把柄,将其除去官职了事。

在引用亲党上,秦桧也工于心计。

其一,控制台谏,操纵言路。秦桧当过御史中丞,深知为了专擅政局、遏制舆论、排斥异己,不能仅凭君主宠信,还必须使台谏完全成为相权的喉舌与鹰犬。秦桧弄权的关键一步即是“择人为台谏”,自独相后,他基本左右了台谏系统,以至在金朝毁约南侵时,竟没有一个台谏官出来谴责和议的失败。绍兴和议以后,台谏便成为其指东不西的鹰犬,不少弹章都出自他的手笔或授意。以至识者都说:这是老秦之笔。

其二,弹去执政,补以言官。台谏只要充当鹰犬,不须二三年,秦桧就让他位至执政。通过这种一箭双雕的手段,秦桧既使执政不可能进而觊觎其独揽的相权,又能将执政显位作为网罗台谏的诱饵。

秦桧的同乡巫伋也这样当上了执政,有一次秦桧问他乡里有何新鲜事,他吞吞吐吐,说有一术士自乡里来,颇能论命,秦桧立时作色说:“这人说你何日拜相罢!”不久,巫伋就遭到台谏论劾而被罢政。

秦桧独相十七年,执政如走马灯似的更换了二十八人,其中由御史中丞、谏议大夫升为执政的即有十二人。唆使言官弹去执政而补其空阙,而台谏之权尽在秦桧,便于他把相权和监察权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其三,引荐柔佞,检汰异己。不论台谏,还是执政,抑或其他要职,秦桧都引用柔佞而无名望的小人。柔佞就没有独立的人格,最适合做鹰犬;无名望就不能拥有与他相抗衡的实力,有利于他的独相与专政。秦桧独相期间的数十个执政,十有八九都是这样的角色,不过是备员画圈而已。但秦桧一旦认为谁与自己立异,就毫不手软的汰除异己。最典型的例子是万俟禼。

万俟禼曾是秦桧最忠实的走狗,绍兴和议后当上了参知政事。万俟禼出使金国还朝,秦桧让他上奏时假借金人之口赞扬自己,他自以为已位至执政,想自立门户,拒绝了这一要求。还有一次,秦桧要任命一批亲党,派人让他画圈,他说没听皇上提起过,拒绝署名。秦桧自此与他不交一语,让台谏弹劾他“黩货营私,窥摇国是”,把他贬到归州(今湖北秭归)。

最后说说秦桧控制高宗的手段。

其一,每除言路,必预经筵。秦桧破坏台谏官不兼经筵官的制度,利用经筵官经常侍讲君侧的职任之便,让台谏兼任经筵,以达到交通台谏和窥伺君主的双重目的。他让其兄秦梓,其子秦熺相继任职经筵,传导风旨给那些兼任经筵的台谏官,打算弹劾谁,就在经筵侍对时转告或暗示,经筵一退,弹文即上。高宗并非任人摆布的庸主,秦桧担心他接近儒生,受到影响,让甘充鹰犬的台谏悉兼经筵,一来起到隔绝高宗的作用,二来可以窥察人主的动向。

其二,联姻外戚,结交内臣。高宗原配邢氏被掳至北方,韦太后南归才带来其死讯。秦桧积极建议立吴氏,吴氏正位中宫以后对他自然感激。秦桧趁热打铁,把自己孙女嫁给吴皇后之弟吴益。秦桧死后,其子孙无一遭到贬谪,与吴皇后的庇护大有关系。秦桧还交结内侍张去为,他曾是韦太后跟前的红人,后来当上内侍省的都知,秦桧倚靠他刺探宫中消息。

御医王继先深得高宗宠信,甚至把恢复性能力的事儿都一手交给他办,秦桧让妻子王氏与继先认为兄妹,以便通过继先影响高宗。高宗曾说:秦桧是国之司命,王继先是朕之司命。再加上张去为是后宫管家,秦桧与这两人暗中勾结,互为表里。一方面对高宗的动向意愿了如指掌,便于应对,一方面通过他们影响高宗的好恶,巩固自己的权位。

对秦桧擅权专政,高宗是了然于胸的,但一方面为维持对金和议,他与秦桧必须狼狈为奸,另一方面金朝规定不能任意罢免首相,他对秦桧尾大不掉之势也无可奈何。因而高宗对秦桧是既勾结利用,又疑忌猜防。

高宗不仅对秦桧任用亲党采取眼开眼闭的态度,还在绍兴十五年特赐望仙桥甲第一区,次年特许他在府第之东营建家庙,让他享受罕见的礼遇。为满足秦桧的贪欲,高宗将刘光世在建康的第宅园林转到秦桧的名下,还把面积千余顷、年租三万石的永丰圩赐给秦桧。但另一方面,高宗对秦桧又时刻提防着,据其后来自称,他每次接见秦桧,膝裤里总藏着匕首,以防不测。

高宗对秦桧隐忍的同时,也会在适当时机以适当方式表达君威莫测。绍兴二十四年省试,经秦桧授意,已定其长孙秦埙第一,其门客曹冠第二,张孝祥第三。谁知殿试时,高宗打破惯例,称赞张孝祥“议论确正,词翰爽美”,亲擢为第一,把秦埙降为第三。高宗此举,意在向专横跋扈的秦桧表明:皇权仍是不可侵犯的。

秦桧则预感到自己的权位受到了挑衅,在他看来,张孝祥之父张祁与胡寅为知交,而胡寅这时正以讥讪朝政安置新州,这表明这些政敌即便远斥,仍能使故人之子中状元,更有必要实施毁灭性的打击。

 绍兴二十五年,秦桧捏造了一起“谋大逆”的大案。八月,他指使台谏诬称故相赵鼎之子赵汾必有“奸谋密计”,将其逮捕入狱,严刑逼供,勒令他承认与胡寅、李光等“谋大逆”,以张浚为“谋主”,涉案五十三人,都是秦桧视为眼中钉的“一时贤士”。狱成以后,大理寺请秦桧签押,他已病重的不能署名,这一大案才不了了之。

绍兴二十五年十月,秦桧知道来日无多,加紧策划让其子秦熺继承相位。秦熺是秦桧妻兄王唤的庶子,秦桧养为己子。绍兴十二年,因秦桧的关系,成为科考榜眼,才六年就位至知枢密院事,时无右相,立班仅在秦桧之下。秦桧两次上表请辞相位,高宗为了稳住秦桧父子,下诏不允。

十月二十一日,高宗亲临秦府探病,明表恩宠而暗探虚实,秦桧勉强朝服相见,高宗知道他将不久于人世。秦熺在一旁迫不及待的发问:“代居宰相者为谁?”高宗冷冷说:“此事卿不当与!”回宫当日,高宗就命起草秦桧父子致仕的制词,而秦桧的亲党也正准备联名上书,准备让秦熺当宰相。次日,高宗宣布秦桧进封建康郡王,秦熺升为少师同时致仕,秦桧之孙秦埙与秦堪一并免官。得知一门被罢,秦桧当夜病情急剧恶化,一命呜呼。

高宗的隐忍终于出头了,他舒心地对杨存中说:我今日才不必在这膝裤里藏上匕首。他“更化”的第一条措施就是亲自任命台谏,削弱秦桧势力。汤鹏举成为高宗最倚重的御史,此人原来追随秦桧,因得罪了秦熺的妻兄曹泳,在秦桧死前数月被划出了死党的圈子。回朝以后,他在短短一年半里劾罢秦桧党羽不下百人。

高宗“更化”的第二条措施就是改变独相局面,相位暂时空缺。秦桧去世以后的半年多里,高宗没有任命过新宰相,旨在结束相权陵忽君权的格局。他先后让沈该、汤思退和万俟禼参知政事,他们原来都是秦桧的死党。万俟禼因想自立门户,遭到秦桧的排斥。汤思退在秦桧死前与懂德元各收到秦桧千两黄金,懂德元以为倘然拒绝,秦桧病愈一定怀疑我二心,就收下了赠金;汤思退则认为,秦桧多疑,他日病愈,必以为我待以必死,于是拒绝了赠金。高宗据此以为他不党秦桧,让他升为参知政事。

绍兴二十六年五月,高宗先让沈该与万俟禼并相,次年六月,汤思退取代了万俟禼的相位。高宗当然明白他们原先与秦桧的关系,实际上他也并不想真正纠正秦桧独相时的内外方针。难怪南宋史家吕中评判高宗更化说:“桧之身虽死,而桧之心未尝不存。”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推行没有秦桧的秦桧路线。当朝野声讨秦桧投降卖国时,高宗毫不犹豫地下诏强调:“讲和之策,断自朕志。”

秦桧死后,尽管也平反了部分冤狱,但岳飞的冤案在高宗在位期间却始终未获昭雪。有人提议起用张浚,高宗断然表示“朕宁亡国,不用张浚”,下诏让他依旧永州居住。在清除秦桧的影响与维护苟安的路线上,高宗的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

高宗“更化”的另一件大事就是正式立储。早在绍兴元年,高宗就从太祖后裔中选了两人入养后宫,他俩后来分别改名赵瑗与赵璩。但高宗总还存着能生下儿子的侥幸心理,故而迟迟没有确立谁为皇储。更化当年,高宗已四十九岁,不得不面对自己不能生育的现实,开始考虑立储问题。

不久,这个好色的皇帝却以女色来试探自己的接班人,他给赵瑗与赵璩各赐宫女十名,数日以后对宫女进行体检,赵瑗因听从王府教授史浩的劝告,十个宫女依旧完璧,而赵璩则采尽了秀色。绍兴三十年三月,赵璩改称皇侄,赵瑗立为皇子,更名赵玮,进封建王。他就是后来的宋孝宗,终以不近女色而被高宗定为皇储。

除此之外,高宗的“更化”一无是处,他依旧维持对金主和的既定方针,强调所谓“确守勿变”,讳言抗金,对金主完颜亮虎视眈眈的南侵准备置若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