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岁少女毒杀100名纳粹士兵——苏军“花木兰”的敌后传奇

16岁少女毒杀100名纳粹士兵——苏军“花木兰”的敌后传奇

惨烈的苏联卫国战争中，共有约80万苏联女性走上战场，经历了战火的考验。92名红军女兵被授予“苏联英雄”光荣称号，其中50人为牺牲后追授。如女狙击手帕夫利琴科、女游击队员卓娅等人的故事人所共知，相比之下，其他女英雄的事迹流传却不甚广泛。她们的名字应该为世人所共知，如同她们的事迹一般不朽。在本文中，著名军事作家刘啸虎将以系列文字讲述苏联“花木兰”的故事。

维拉·扎哈萝芙娜·霍鲁扎娅是参加过国内战争的老兵，也是首位获得“苏联英雄”称号的女布尔什维克党员。1903年，她出生在白俄罗斯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波布拉斯克市， 1921年入党从事组织工作。她很有写作的天赋，在一家共青团报纸当编辑，同时担任白俄罗斯西部共青团中央委员会书记。后来，霍鲁扎娅受党组织委派前往波兰秘密开展工作，发展地下党组织。1925年9月15日，她遭波兰当局逮捕、入狱七年，1932年因波兰与苏联交换政治犯才得以释放。1935年，霍鲁扎娅调往哈萨克斯坦，从事政工教育和社会工作。尽管忠诚于党和人民的事业，大清洗时期她也受到迫害，于1937年被捕，入狱两年。

战前的维拉·扎哈萝芙娜·霍鲁扎娅（Ве́ра Заха́ровна Хору́жая）

卫国战争爆发后的1941年7月4日，霍鲁扎娅的丈夫在前线牺牲，当时她已经身怀六甲。生完孩子后，38岁的霍鲁扎娅重返岗位，奉命潜入被德军占领的白俄罗斯东北部的维捷布斯克，收集敌人的情报。凭借女性的细致和耐心，她一点一点地摸清了当地德军补给站、军火库和指挥部的位置，还有德军机场上飞机的具体部署。这些情报对苏联红军而言至关重要，使得空军战机能够对高价值的德军目标实施精确轰炸。此外，霍鲁扎娅还在敌后组织起地下交通线，帮助那些被强掳到德国做劳工的同胞逃跑。经她一手努力，维捷布斯克市地下情报网和联络点组建起来，在卫国战争中发挥出巨大作用。

1942年11月13日，由于情报泄漏，霍鲁扎娅跟其他一些从事地下工作的同志一起被捕。期间，她遭敌人严刑拷打，始终没有吐露任何军队的机密。1942年12月4日，她被德军秘密处决。就义之后，她被白俄罗斯共产党追授红旗勋章。昔日与她并肩战斗过的战友们一致认为，仅红旗勋章尚不足以表彰她从事地下工作的丰功伟绩。为此，他们多年以来一直为霍鲁扎娅的应有荣誉四处奔走。1960年5月17日，维拉·霍鲁扎娅被追授“苏联英雄”光荣称号。1964年，苏联特意发行了霍鲁扎娅的纪念邮票，明斯克市中心的一条街道也以她的名字命名。

苏联发行的霍鲁扎娅纪念邮票

叶连娜·费多萝芙娜·科雷索娃是卓越的敌后特种作战专家，曾给德军造成巨大的伤亡和损失。1920年，科雷索娃出生在莫斯科北边雅罗斯拉夫尔地区科雷索沃村的农民家庭，两岁丧父，由住在莫斯科的叔叔抚养成人。卫国战争爆发时，科雷索娃是莫斯科一座文法学校的老师。起初，她主动要求参军遭拒，于是志愿报名参加修筑莫斯科外围防御工事。她一口气干到1941年10月，被部队选中参加特战分队。此时，敌人已经兵临莫斯科城下，科雷索娃只接受了三天的袭击破坏训练，就被指派加入一个敌后小分队，直接潜入敌人战线后方执行破坏任务。

在这第一次出击中，科雷索娃险些以悲剧收场。当时，她所在的这一队共有四男三女，由男同志负责发号施令，但他的表现让所有人大跌眼镜，差点把敌后小分队送到德国人的枪口上。既然男同志们靠不住，科雷索娃就果断地接过了指挥权，命令小队暂时后撤。随后，女队员们在交通要道上埋设地雷，搜集敌人兵力和调动的情报。接下来，科雷索娃和一位女战友化装成当地农妇，试图通过一座被德军控制的桥梁。这一回，两位新兵缺乏经验，被德国士兵一眼看出脚下穿的是苏联军靴，跟身上的农民衣服不配。两人立刻被当场逮捕，押往附近的德军指挥部审问。半路上，科雷索娃趁德国兵不备逃走，带着有价值的情报返回了部队。

叶连娜·费多萝芙娜·科雷索娃（Еле́на Фёдоровна Ко́лесова）

1942年5月1日，科雷索娃率领一个完全由女战士组成的破坏小组，潜入白俄罗斯明斯克州的鲍里索夫和克鲁普斯克地区展开袭扰，牵制德军。这一次，总共12名女战士获得了高科技装备的支持——她们在夜间搭乘运输机突破德军阵线，依靠降落伞潜入敌军后方。然而，由于准备仓促，女战士们没有经过专门的跳伞训练，在她们义无反顾地跳出运输机、落入茫茫夜空之后，有三人的降落伞没有打开，当场牺牲！另有一人的脊柱摔断，也很快失去生命。

满怀悲愤埋葬战友之后，破坏小组坚决投入到敌后的破坏行动当中。科雷索娃和战友们顺利炸毁了一座桥梁，破坏了大量铁轨，倾覆了11趟德国军列！破坏小组的战利品还包括炸掉了许多德军车辆、补给点以及建筑物。有时候，这些女战士还会乔装打扮一番，假扮行为不检的当地姑娘，用美人计引诱落单的德国军官和士兵上钩。一旦把敌人引到僻静之处，女战士们便毫不留情地痛下杀手。此外，科雷索娃还教会当地老百姓使用炸药，一有机会便对德军的设施发动始料未及的偷袭。一时间，德军发现鲍里索夫和克鲁普斯克地区杀机重重，甚至认为有“多达600人”的破坏分子在从事游击战！实际上，当时活跃在当地的只有科雷索娃手下那几个女兵……

1942年9月11日，叶连娜·科雷索娃在战斗中牺牲。当时她正向克鲁普斯克地区维德里斯塔村一处德军机枪掩体冲锋，不幸倒在枪口下。在牺牲前，她留下遗愿：与破坏小组此前牺牲的四名战友埋葬在一起。战争结束后，五名女兵一起被重新安葬在克鲁普基市，以全套军队礼节下葬。1944年11月21日，她被追授“苏联英雄”光荣称号。

1981年，苏联发行的科雷索娃纪念封

在卫国战争的11567名苏联英雄得主中，兹娜伊达·玛尔蒂诺夫娜·波尔塔诺娃是最年轻的一位女性。1926年，她出生在列宁格勒一个工人家庭。七年制中学毕业的暑假，波尔塔诺娃跟姐姐一起去住在白俄罗斯东北部维捷布斯克州的叔叔家做客。这时，卫国战争爆发了，德军大举入侵。回家的路已经被截断，无可奈何的她只能在沦陷区生活下去。

兹娜伊达·玛尔蒂诺夫娜·波尔塔诺娃（Зинаи́да Марты́новна (Зи́на) Пор

在纳粹的铁蹄之下，她亲眼目睹德国兵闯进祖母家，牵走祖母辛苦喂养的奶牛。老祖母上前阻止，惨遭德国兵殴打。敌人的残暴令这名16岁的女共青团员满腔愤怒，她在1942年加入了当地名为“青年复仇者”的地下抵抗组织。波尔塔诺娃收集情报，藏起苏联红军撤退时遗留的武器，散发传单，还随时汇报德军的动向。老游击队员们教会她使用炸药和武器，她也随同参加了对发电厂和水泵站的破坏行动。

1943年，波尔塔诺娃前往奥波尔。这里是维捷布斯克州的重要城市，有大批德军驻守。波尔塔诺娃混进德国驻军的食堂厨房，当上了一名学徒工。8月的一天，在时机成熟之后，波尔塔诺娃果断在德军士兵的伙食中投毒。很快，大批德军士兵突发食物中毒的症状，总共有100余人一命呜呼！德国人马上怀疑到波尔塔诺娃，将其逮捕。面对凶神恶煞的敌人，女共青团员大呼冤枉，为表明自己的清白，她当众吃下一份食堂留下的饭菜存样。

波尔塔诺娃非常清楚：毒性不会立即发作，这算是打消了德国人的怀疑。德国士兵半信半疑地将这个看起来清白无辜的女孩子放走。一出门，波尔塔诺娃毫不犹豫地前往祖母家避风头。结果，半路上毒药剧烈发作。为了解毒，她吞下大量鸡蛋清，吐得昏天黑地，最后总算无大碍。不过，这样一来，波尔塔诺娃身体虚弱没能回去上班，德军和当地伪警察醒悟过来，开始对她的大肆搜捕。

战斗在敌后的游击队员。女游击队员斜挎急救包，最左侧的游击队员身穿一件缴获的德国警察上衣。

年轻的女共青团员不能再回奥波尔了，她又跟另一支游击队取得了联系。然而，作为上了黑名单的逃犯，她很快被当地伪警察认出，遭逮捕后被移交给德军。她清楚自己接下来会面临怎样的命运，只有不惜代价才能逃出去。当时，一名德国军官刚将她带进审讯室，她乘其不备猛地抓起放在审讯室桌子上的手枪，击毙了这名军官。另一名军官和一名卫兵听到枪声赶来，结果双双毙命于波尔塔诺娃枪下。波尔塔诺娃冲出审讯室，逃进了森林。

可惜，德军在河边抓到了她，将她押回附近的格尔亚尼村酷刑折磨，活活弄瞎了她的双眼。然后，德国人将她扔进卡车，拉到森林中残忍枪杀。1958年7月1日，兹娜伊达·波尔塔诺娃被追授“苏联英雄”光荣称号。白俄罗斯明斯克市立有她的纪念碑，后来许多少先队组织都以她的名字命名。

波尔塔诺娃纪念碑，胸前还飘着红领巾

叶连娜·格里高耶夫娜·马扎妮柯出生在1914年，是“苏联英雄”得主中极为罕见的冷面刺客。她是农家女，四岁丧父，家境赤贫，只上过六年小学，14岁就去白俄罗斯的明斯克谋生。马扎妮柯在一家疗养院当清洁工和服务员，1938年跟一位来此地疗养的男士结了婚。德军占领明斯克后，她受雇在德国军官食堂的厨房里打下手。

60年代的叶连娜·格里高耶夫娜·马扎妮柯（Еле́на Григо́рьевна Маза́ник）

1942年秋天，当地游击队决定暗杀德占白俄罗斯的德国民政长官——威廉·库贝。作为老牌纳粹党徒，威廉·库贝有一句名言：“对于人类，瘟疫和病毒意味着什么，对于白种人，犹太人就意味着什么。”占领白俄罗斯期间，威廉·库贝对非犹太人和白俄罗斯人同样心狠手辣。有一次，在明斯克街头，德国占领军抓住了一批儿童，把他们扔进大坑里活埋。这时候，几个党卫队官员走过，穿着笔挺制服的威廉·库贝听见大坑里的传出尖叫，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果抛入坑中。最后，所有的儿童都悲惨地死去了——和威廉·库贝留给他们的“礼物”一起。

作为能够接近德军高官的人，马扎妮柯毫不犹豫地加入这个暗杀计划。经过复杂艰苦的工作和巧妙的伪装，马扎妮柯以女佣的身份混进了库贝的官邸。此前，已经有过多次欲取库贝性命而不成的尝试，马扎妮柯的角色是充当内应，确保游击队能利用最佳时机完成暗杀任务。上级命令她，将定时炸弹放到库贝的卧室里去。

游击队的目标，威廉·库贝

1943年9月22日，马扎妮柯领到那枚一包香烟大小的磁性高爆炸弹。她把炸弹藏到装满浆果的篮子里带进库贝官邸，径直走入卫生间。“我当时抖得像片树叶，”她后来回忆道，“我穿着件前开襟的衣服，于是我把炸弹藏到内衣的胸罩底下。值班军官就在狭窄的走廊过道上，像卫兵一样。我走过去跟他说：‘我打赌您今天还没喝上咖啡吧，亲爱的军官先生。您下楼去吧，厨房里会有人给您倒一杯的。’”之前，马扎妮柯和楼下的厨师打过招呼，说值班军官是自己的男朋友，需要招待一下。

值班军官离开了岗位，马扎妮柯得以进入库贝的卧室。卧室里有两张床，马扎妮柯判断库贝的床是靠近房门那张：“我蹲到床边，将炸弹塞进床垫和弹簧之间。” 炸弹定时在午夜之后爆炸，然后她坐到床上压了压，确保万无一失。接下来，马扎妮柯继续去干家务活儿。入夜，马扎妮柯、马扎妮柯的姐姐以及另一位行动组成员一起乘卡车撤出城。炸弹准时爆炸，威廉·库贝当场被炸死。睡另一张床的是他妻子，也被炸伤。作为报复，德军残忍处决了1000多名明斯克市民。

谋划执行此次暗杀任务的另外两位女同志。

马扎妮柯和另外两位谋划执行此次暗杀任务的同志撤回了莫斯科，以成功的暗杀行动名扬天下。1943年10月29日，他们分别被授予“苏联英雄”光荣称号，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加里宁亲自给他们颁发了勋章。战争结束后，1948年马扎妮柯从党校毕业，1952年至1960年一直担任白俄罗斯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科学院图书馆副馆长。

“如果我尚有力量，我还会为我的祖国这样做！”她曾如此说过，“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我。库贝多次举行宴会我都在场，宴会都是给那些屠杀纵火、无恶不作的希特勒匪帮头子们庆功。他们在一起聚饮时，库贝说过这样的话：‘我不得不承认，汉斯干得非常漂亮……一个人都没逃出来，他把所有人都烧死在村子里了。不过，弗兰茨这回干得不那么漂亮，因为还有一小撮人漏网。’所以，请告诉我，您对像这样的人能有何观感？您只会想杀死他们，像杀死疯狗一样杀死他们。这是我们唯一的祖国，我们就生长在这片土地上。’”

作者刘啸虎，人文历史作家及译者，南开大学历史学博士，主要著作《阿富汗战争全史》、《普京的铁拳》等，译著《齐默尔曼电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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