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蒂亚王位战争：开创世界近代史的中世纪战争

卡斯蒂亚王位战争：开创世界近代史的中世纪战争

15世纪70年代，伊比利亚半岛还是由五个不同王国交织的地方。但随着卡斯蒂亚王位战争的爆发，原有的政治平衡将被彻底打破。最终，相对统一的西班牙在战火中淬炼而出，而其他势力要么另觅出路，要么迅速走向消亡。

15世纪的伊比利亚半岛 由5个王国分别统治

1474年12月，卡斯蒂亚国王亨利四世病死，且没有留下任何合法的男性继承人。国内贵族迅速分化为两派，其中一帮人支持老国王的女儿乔安娜登基，另一波人则支持亨利的妹妹伊莎贝拉。内战在这样的激烈氛围中是一触即发，双方也都为了自己能获得权势，而向外广结盟友。

伊莎贝拉在亨利死前就秘密结婚，傍上了半岛东部的大国阿拉贡。因此，在即将发生的冲突中，她会获得丈夫费迪南二世的鼎力支持。后者的王国是西地中海霸主，势力范围从加泰罗尼亚一直向东延伸到科西嘉岛、萨丁、西西里和那不勒斯。甚至一度通过资助阿尔巴尼亚军阀斯坎德培，在亚得里亚海以东获得存在感。对于卡斯蒂亚人来说，这就是一个既有钱又有兵的强大外援。

选择与阿拉贡人联合的 伊莎贝拉

乔安娜则因母亲是葡萄牙公主，向绰号“非洲人”的阿方索五世求援。葡萄牙国王也对吞并卡斯蒂亚有浓厚兴趣，甚至不惜宣布和自己的这位侄女王储结婚。他的王国势力，已基本控制了西非海岸的黄金和奴隶贸易，所有资本和阿拉贡人一争高下。他还同时向素来与阿拉贡关系紧张的法国求援，获得了法王路易十一的联盟承诺。这样，就算是半岛南部的格兰纳达穆斯林和北面的纳瓦拉都选择中立，他也不必孤军奋战。

最后，作为可以作为仲裁方的罗马教廷，也对究竟支持哪方显得不置可否。由于葡萄牙和卡斯蒂亚一直在争夺大西洋上的加纳利群岛，教皇经常收到来自两边的投诉。毕竟，这两国都是天主教阵营内的“开疆大师”，始终活跃在对抗摩尔人的最前线。因此，教廷也只能在两者间保持中立。

拥有一半葡萄牙王室血统的 乔安娜公主

进入卡斯蒂亚境内的 葡萄牙骑士

1475年10月，阿方索五世首先动手，率领近10000多人的军队进入卡斯蒂亚境内。布尔戈斯要塞成为了葡萄牙军队的首个目标。经过漫长的围困和试探性进攻后，才勉强控制了那里。但阿方索五世的表现非常优柔寡断，在发现很多卡斯蒂亚贵族的摇摆态度后，就开始选择守势。这让更多人逐步站到了伊莎贝拉与费迪南那边。

一个月后，卡斯蒂亚的先头部队就对布尔戈斯要塞进行了反包围。阿方索留下的小股守军，根本不可能坚持太久。索性与围攻方达成协议，主动撤退回国。这又让卡斯蒂亚人士气大振，开始主动寻找葡萄牙军队的主力决战。1476年的2月，他们再次将正苦于围攻战的葡萄牙人撵走，并在阿方索五世扎营的托罗抓住了对方。

今日的 托罗镇风景

3月1日，无路可退的葡萄牙人被迫与西班牙对手决战。但由于地形和恶劣天气，这一战实际上成为了相对独立的两个战场。阿方索五世与王子若昂，分别率领一支部队，迎战同样分隔两地的卡斯蒂亚-阿拉贡联军。因此，虽然葡萄牙全军相加有8500人的兵力，却并未对只有8000的敌方形成数量优势。

阿方索五世的谨小慎微，并非没有深层次原因。相比长期混战在伊比利亚山区的对手来说，他的葡萄牙王国在人口、战斗经验方面都是比较欠缺的。在整个15世纪，他们的大规模作战经验几乎都源自北非。反倒是在欧陆本土，只有屈指可数的内战需要应付。葡萄牙人对穆斯林时的火枪与重装骑兵优势，放到卡斯蒂亚面前就显得并无任何出彩之处。相反，西班牙人拥有更多骑士和轻装标枪部队，也在战斗坚韧度方面更胜一筹。结果，无论战局发展如何，阿方索都害怕在敌国丢到自己的精锐部队，让本土失去重要屏障。

西班牙人在陆战方面拥有更丰富的经验和战斗意志

年轻气盛的若昂王子则无此顾虑。他率领葡萄牙左翼士兵，成功击破了当面的西班牙右翼分队，在激烈的骑士对战中不落下风。这恰恰说明两国在单兵战斗力方面不存在差距，只是因为资源多寡而被不同心态所累。但指挥中路与右翼作战的阿方索国王却心事重重，亲眼目睹自己的军队被卡斯蒂亚对手吞噬。虽然有勇士为保护军旗而被砍断双手，却还是让王家旗帜成为了西班牙人的战利品。

最后，西班牙人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开始忙于劫掠葡萄牙营地里的财物。已经获得分战场胜利的若昂率军返回，用突袭又将卡斯蒂亚军队又赶了出去，并夺回了先前失去的几面军旗。于是，双方都宣布自己是这场战役的最后胜利者，却在实际上是谁也奈何不了对方。相比之下，阿方索五世因为自己的拙劣表现，进一步失去了卡斯蒂亚反对派的支持。此后的几年里，他都不得不将希望寄托在法国人身上。

葡萄牙依靠若昂王子的勇敢 夺回了失去的旗帜

卡斯蒂亚人很快将战场扩展到了大西洋上

在基本稳定了陆战局面后，伊莎贝拉希望将战争扩大到海上，以便彻底动摇葡萄牙人的财力基础。她下令组织本国商人和船队，鼓励他们进攻阿方索五世开拓的几内亚沿海基地。同时，一系列零星的冲突也在半岛周围水域陆续发生。葡萄牙人自恃海战经验丰富，不断袭击卡斯蒂亚的沿海城镇，并经常劫掠出海的渔船。这样的分散兵力，给了伊莎贝拉的舰队以很大活动空间。他们顺利抵达几内亚地区，并首次将西非黑奴带回了西班牙宫廷。

阿方索五世原本期望路易十一的法军能从北方进攻半岛，但后者却在两年内被勃垦第公爵和英国军队所牵制，根本无心顾及南方战场。一直到1476年春季，才有小股部队尝试翻阅比利牛斯山脉。但在他们并不熟悉的山地战场，遭到西班牙军队的成功阻击，立刻选择撤退回国。唯一的协助，来自活跃在比斯开湾的海盗船队。他们成功拦截了一些去往卡斯蒂亚北部的商船，却对全局没有任何影响。

葡萄牙人探索的几内亚湾 成为了重点劫掠目标

1477年，如梦初醒的葡萄牙人，被迫以自己的力量进行止损。尽管包括乔安娜在内的亲葡萄牙派，已经选择向伊莎贝拉服软，但卡斯蒂亚人的海上攻势却没有停止的迹象。相反，新一批35艘船的舰队已经占领了几内亚沿岸。若昂王子为此也准备了一支由11艘船组成的舰队，在第二年突然出现在热带海域。

虽然卡斯蒂亚舰队拥有兵力优势，却对即将到来的反击缺乏预警。他们在作为非洲与西班牙本土之间的加纳利群岛，留下了300人的守军驻防，并期望葡萄牙人首先忙于夺回那里的所有岛屿。自己则忙于在加纳海岸进行各类暴利交易，包括用欧洲产的廉价商品和贝壳，交换当地土人的黄金与奴隶。但佩德罗率领的葡萄牙舰队却不按他们的设想出牌，直接利用季风南下，避免在大西洋岛屿间进行消耗战。他们的突如其来，也让沉浸于发大财美梦的卡斯蒂亚人大吃一惊。

葡萄牙舰队的突然反击 让对手来不及做出反应

尽管葡萄牙舰队以小型的卡拉维尔帆船为主，却依靠大量装备的轻型火炮具有强大火力。在后来成为重要堡垒的埃尔米纳，大量停泊在河口的西班牙船只乱作一团。很多人根本不在船上，致使舰队完全没有能力迎战。葡萄牙人很轻松的解决了守船士兵，将35艘敌船逐个占据，自身则没有任何损失。发现大事不好的西班牙人，只能选择投降，并作为俘虏被全部押回里斯本关押。他们的舰船和武器，成为了葡萄牙海军的一部分，所有贸易所得也成了阿方索五世再撑下去的军费。

无疑，当战场从山区转到海面，葡萄牙与卡斯蒂亚人的强弱之势就瞬间发生逆转。哪怕双方使用的武器和兵员构成都几乎一样，也不可能抵消长期出海与偶尔冒险之间的经验鸿沟。这也是两国在15世纪初就出现的战略差异，所造成的必然结果。

数年后 葡萄牙将在当地建立埃尔米纳要塞

伊莎贝拉女王与他的丈夫 费迪南二世

这场时断时续的战争，一直持续到了1479年。阿方索五世进行了最后尝试，但他的军队又在阿尔韦拉山的战斗中被击败。葡萄牙人一度就要击垮对方，却被圣地亚哥骑士团的反击给一波带走。伊莎贝拉也准备再策动一次海上攻势，却发现自己的国家才资金与海船储备方面，存在严重不足。

因此，在边境冲突依旧持续的情况下，和平谈判开始缓慢的展开。经过一个夏天的讨价还价与罗马教廷的从中斡旋，双方终于在1479年9月签订了《阿卡科瓦条约》。阿方索五世放弃对葡萄牙王位的要求，乔安娜也选择退隐去修道院过完余生。伊莎贝拉则成功登基为卡斯蒂亚女王，和他的阿拉贡国王丈夫一起，组建起后世西班牙的雏形。若非如此，近几百年的伊比利亚半岛历史可能就要重写。后来的西班牙日不落帝国也就无从谈起。

两大王国的联合 将改变世界的历史

此外，伊莎贝拉还让葡萄牙放弃了对加纳利群岛的所有权要求。毕竟，远在后者开始探索海洋之前，卡斯蒂亚商人就已经发现并在岛上活动。这里也会在不久之后，成为西班牙人通向美洲大陆的中转站。作为交换条件，卡斯蒂亚人承认葡萄牙对其他大西洋沿岸的占领权。他们的胜利，实际上也进一步促使葡萄牙船队沿着几内亚湾南下。数年后，著名的埃尔米纳要塞落成。那里将是迪亚士去往好望角的中转站，也是达伽马等于远航印度的必经之路。更重要的是，心灰意冷的阿方索五世在战后就基本退出了政坛。更有进取精神的若昂二世上位，完成了葡萄牙远航东方的最后准备工作。

整个战争期间，位于半岛南部的格兰纳达穆斯林都选择作壁上观。他们在战前就拒绝了阿方索五世的联盟要求，也就此坐视卡斯蒂亚-阿拉贡联合君主国的顺利形成。十年内，他们就会为自己当初的短视而后悔。

表现出色的若昂王子 在战后成为了若昂二世

卡斯蒂亚王位战争，并不是一场轰轰烈烈的灭国之战。参战双方都是伊比利亚再征服运动的主力，在交战时多少有所克制，不像是在面对异教徒时那样毫无手软。但这场战争结果却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世界近代史的开端，因此足以称得上是意义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