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散文:怀念孙大伯

乡情散文:怀念孙大伯

文/邢占双

得知孙大伯去世的消息,心里有些不舒服,这么好的一个人,离开得有些早。孙大伯是年前29去世的,享年六十七岁,家人没有通知家乡亲友,怕大家过不好年,将大伯的骨灰从县城运回乡下安葬,我没能参加他的葬礼,没能在他病重时去看望他,真是有些遗憾。

孙大伯是父亲这一生唯一的一位好朋友,和父亲是炒菜最合手的搭档。那时候,村里谁家有红白喜事,都找他俩做菜,忙活完,孙大伯时常到我家喝茶,抽烟,闲聊天。孙大伯稳重地坐在炕沿边,一边喝茶,一边说话。

我时常趴在炕沿边写作业,孙大伯拿过我的作业本看看,说双子这字写得好,然后摸摸我的脑瓜,说,好好念书,将来会有出息的。

父亲的一生跟谁都好发脾气,唯独跟孙大伯从来没有发过脾气。孙大伯说话,似乎总能说到父亲心理。父亲最愿意整两个小菜,一盘花生米,一盆鸡蛋羹,然后两个人坐在小炕桌边慢慢喝,慢慢聊。

孙大伯说话慢声细语,他和风细语地劝说父亲脾气要改一改,劝说父亲要少喝些酒,两口人过日子不能吵架,让外人笑话。父亲对孙大伯的话总是言听计从,从来不反驳,但是听完之后他还是没有彻底改变。

有一年过年之前,我去孙大伯家取豆腐。一进仓房,就见孙大伯在一团雾气中忙碌,穿着围裙,他的头发湿漉漉的,他的额头上挂着汗水,孙大伯对孙娘说,快给双子盛一大碗豆腐脑,放在辣椒酱,让孩子趁热乎吃了。那一次,我吃到了人间最热乎最美味的豆腐脑。

我多么盼望父亲也能像孙大伯一样开个豆腐坊,那样的话,就可以天天喝豆腐脑,喝豆浆了。可是父亲答应得好好的,却从来没有实现。

如果父亲和母亲吵架了,来劝架的,常常是孙大伯。经过他的一番劝说,父亲不再犟嘴了,母亲也不再治气了。家里的气氛就能缓和几天。

孙大伯说话从来都是不急不躁的,不温不火的,让你听起来舒服。他像一个智慧的老者,在村里非常受人尊敬,大家都评价他是一个有正事的人。他识文断字,早年当过几年队长。如果要是评乡贤,我想孙大伯绝对算一个,人家在屯里住半辈子,从来没听说过人家跟谁家红过脸,从来没听孙大伯骂出过一个脏家,大家都尊敬地称呼他为老孙大哥。

孙大伯和孙娘说话总是和和气气的,孙娘常说,你大伯从来不跟我一样的,没动过我一个手指头,能吃能装,结婚以来,我们没有吵过架。

我和大伯家的春子是同学,最要好的伙伴,我常到大伯家去,虽然大伯家离离我家很远。我家住在屯子东北角,他家住在屯子西南角,走过几趟街,躲过很多劫道的狗,过了一个低洼地段,他家就住在高岗边上。

我熟悉他家宽敞的院子,一面坡,南低北高,好大的菜园,院里的水泥管井,用胶皮柳罐往上摇水。那年月,家里能打得起井的家,都是日子过得好的家庭。仓房里的豆腐坊,屋内的每一样摆设,酱红色的老式座钟,洪亮的钟声,明亮的大镜子,一对朱红色的带条纹的木柜。

孙娘带诚人及其热情,用老乡的话说,不吃饭也能给你送出二里地,让你心满意足。她总是很热心地听你把话说完,打听你家的情况,叮嘱我和春子,你们哥俩儿好好学习,比赛学,将来出息人。想起来,我们屯那个班级,四十多个学生,考上学的还就是我和春子两个人。

孙大伯三个儿子,可以说个个优秀。大儿子一表人材,一天庄稼地都没下,出了学校门,就到县城发展,在木匠铺上班,娶了本村杨家漂亮姑娘,后来又学炸麻花,开学生食堂,开小卖部,后来变成超市,再后来又上市里开装潢商店,卖推拉门。

二儿子,虽然个小,但心眼挺多,一说一笑,一笑两个眼睛一条缝。和孙大伯学做豆腐,卖过多年豆腐,学过木匠,母亲做媒,他娶了我二姨家的二姐,成了我的二姐夫,两口子恩恩爱爱,非常能抓钱。炸过麻花,开过学生食堂,开过商店,干过瓦匠活。在县城里有楼房,有门市房。后来又从祖国最北端跑到最南端三亚去蒸馒头,听说收入极其可观。现在又回到县城,二姐经营一家早餐店,二姐夫去北京打工。

春子于我晚了一年,考进中专,毕业于哈尔滨畜牧兽医学校,在南方当技术员,每年年薪五六万元。

三十多年前,孙大伯家搬到县城,在学校对过经营一家学生食堂,生意非常红火。有一年春天,孙大伯到我家来,和父亲在桌上喝酒,劝说父亲到县里开个学生食堂,比在家种地强百倍。结果,头天晚上说得好好的,第二天,父亲说什么也不去了。结果,那个房子被孙大伯家的一个亲戚租去了,二十年后,人家在县里扎了根,挣了个盆满钵足,住上了楼房。而父亲还呆在农村,一点儿起色也没有。

孙大伯可以说是个智者,把三个孩子老早带到城里,过上了好生活。他能喝酒绝不贪杯,他说出的话永远中听,永远有道理,不张狂,不傲慢,平易近人,和气可亲,是我所接触到的乡村里最令人敬佩的人。今天我写下这些文字,想表达对一个好人的怀念,愿孙大伯在地下的灵魂安息。

(文中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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