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深的声音是听不见

很深的声音是听不见



尚未游历的世界在门外闪光,
而随着我一步一步的前进,
它的边界也不断向后退让。
最单调最沉闷的是停留,是终止,
是蒙尘生锈而不在使用中发亮!

by 丁尼生





我不以孤独为荣,但以此为生



大石马拐弯处一年四季路牙石边堆放着各种工种招牌,作为城市农民工的集散地,早晨的熙熙攘攘可想而知。来了走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不知道有多少人从这里走出去,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最终又回到了起点。

小吴在生活区做家具的时候,我去瞟了好几眼,人是聪明人,手脚麻利,领会意思快,我问好了几组家具的价格,赶紧回去汇报。倒是跑动过程,脑子不太灵光,记得价格又忘记了。

当年家庭大Boss才最终倾向小吴的手艺,我的任务基本是采买,遇到花钱便记流水账,一月有余的时间,基本上与小吴朝夕相对,有时傍晚烧饼夹里脊也顺便给他捎上一份。



开工没几日,小吴人高马大的外甥来了,不仅笨手笨脚的,而且动静颇大,经常把小吴放好的板材撞得尺寸面目全非,自然博得小吴一阵诟骂。常常当着外甥的面,小吴唠叨不停,外甥随舅,他哪一点都不像。

家具终于接近尾声,小吴的精明体现出来了,小件大件一样不拉的全列入清单,包括开始大包大揽赠送的小项目,费用比预先估计的明显高。算了,看样小吴把外甥来之后的伙食费也加了进去,瞧着一脸稚气的大小伙被骂得体无完肤,旋即释然不少。

目前为止,我做了两次家具,开始兴致勃勃,很快便索然无味,确切地讲是木匠为我做了两次家具。后来,去丽江的途中,小憩吃饭,他们斗地主欢腾无比,我从店堂穿越到了后院,嗅到熟悉的刨花味道。



原来槐花巷有个叫刨花的男青年,脸颊特别白皙,他与爷爷住在一起,屋里总是堆满了刨花。有一次特别妖娆的姑娘,对着他家紧密的门扉恶声恶语,我混在嬉笑的人群后面,嗅到了姑娘身上特殊的香气。

从那以后,我就特别畏惧妖娆的女人,做梦也是,她们常常幻化成高深莫测的灰猫黑猫。隔了几天,刨花和妖娆姑娘若无其事地用板车运了许多木料,刨花的爷爷说,刨花要给自己做一张结实的木床。

做家具这件事,在过去,木匠也属于艺术大师。第一次做家具的时候,我想当然地自己做个微型缩小版的栅栏,岂知左手大拇指轻轻碰到了旋转结束的电锯,一点疼痛都没有,眼前便绽放出血红的玫瑰花。



在躺倒缝针结束不久,迟来的痛楚一波一波冲锋,我忽然记起已经被矫正差不多的左撇子,有点庆幸地笑出声。至今大拇指的痕迹,类似一个死皮赖脸的毛毛虫,伏在我心里。

那次丽江途中,我在后院对着满地的刨花发呆,院子中间放置了一张木床,几乎是完成的那种,所有的棱角浑圆似乎有点熟悉,很像槐花巷刨花与妖娆姑娘睡过的那张,应该是一模一样。

刨花的大床经过了七天功德圆满,这七天妖娆姑娘就与他形影不离。我经过井台,装作无意也加入小屁孩的围观人群,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和我秘而不宣的心思差不多,起劲嗅着妖娆姑娘散发的香气。

很长时间,我会对那些特殊的气味敏感无比,甚至迷上了香道,打香篆,用嗅觉咀嚼俗世。夜晚,只有在那些浓淡不一的飘逸抚慰下,我才能浅浅入眠,因为那样我还能俯瞰自己鼾声如雷的焦灼。



绘画:胡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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