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屎

耗子屎

不是“五二”年就是“五三”年的除夕,我和爸妈去西廊下的干奶奶家过年。

吃完年夜饭,我和冬生哥,三姐,小兰妹就一起到院子里放鞭炮;那时的鞭炮可不像现在这样种类繁多。我们小孩儿最喜欢的是“小鞭儿”,这是一种红色的,体积小的,声音脆的小爆竹,拿在手上,点着捻儿,往空中一扔,“啪”的一声,倍儿脆。

说到放“花”,我比较爱放的是一种叫“耗子屎”的,它的形状就像一 摊耗子拉的屎,因此而得名。放的时候:用手抠开一点儿皮,露出火药,用香点着,也是往空中一扔,“耗子屎”在空中无规则的蹿动,同时释放出明亮的火花,光彩夺目,十分抢眼。特别是几个人同时放,那撩人的情景,真是令人目不暇接……

就在我玩的最起劲儿的时候,突然觉的后脖子一热,一种火辣辣的痛感直向后背传去,我立刻想到,一定是一枚“耗子屎”从脖子钻到我的衣服里边去了,挠也挠不着,衣服也脱不下来,疼的我下意识的往后退着,一下子就跌进了身后的泔水桶里,由于身材矮小,泔水桶又大,身体卡在里边怎么也出不来,身上的衣服立马就湿透了,一股难闻的气味熏的我直想吐,估计衣服里边的‘耗子屎’也熄灭了,因为疼痛感没那么强烈了。

“奶奶,哥哥掉水桶里了,你快来看看吧。”小兰妹大声朝屋里喊着……

干奶奶急忙推开屋门,挪动着小脚边走边叨唠:“挺大的孩子,怎么会掉到桶里去了,真是的……”来不及听解释,就和我冬生哥一起把我从桶里拽了出来,边嘟囔边把我的衣服全脱了下来,全身光溜溜的,冻的我直打哆嗦。“把他抱我屋炕上去,盖上被子,别冻着……呵,真臭!”干奶奶在我身后说。

干奶奶家挺有钱的,深宅大院,别人的屋里都是木床,只有干奶奶屋是我干爹特地让人盘的火炕,为的是给老人暖腰。我躺在上面暖呼呼的,舒服极了。可一想到不能再在外边放花炮了,听着别人爽朗的笑声,心里还是挺别扭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梦里还看见满天乱蹿的“耗子屎”,发出诱人的光呢……

六十多年过去了。

在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放过“耗子屎”,可“耗子屎”却给我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

一个望不了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