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记忆——八面槽“全素斋”

舌尖上的记忆——八面槽“全素斋”

全素斋。提起这三个字,我就觉得周身寒彻和手脚发麻。

全素斋并没招我,这两个条件反射式的症状纯粹是自找的。

八面槽路东,教堂南边那个胡同口(甘雨胡同吧?)边上,就是全素斋的原址,后来才搬到路西锡拉胡同东口往南的。

80年代初期,每当过年前办年货的时候,我就头疼。因为又得去全素斋排队去了。

那时候即便是过年,也是凭副食本购买年货,也就是那点东西,无非是量大了些,再加上那么点儿补助油补助糖补助粉丝补助的花生瓜子和三盒好烟——前门、香山、恒大之类。

本儿上的东西倒是不用忒着急,每家一份,早晚是你的。可是全素斋的豆制品素菜,稍有疏忽可就彻底没戏了!

自己家过年吃,倒吃不了多少。主要是妈过年时孝敬姥姥和亲族里的长辈的,所以马虎不得。

通常是在过了小年的腊月二十五六号的某个夜里,窗外小飕风风地吹着,寒月霜野,静寂无声。凌晨时分,就是连周扒皮都还没起来的时候,苦命的我就得爬出热被窝,毛衣毛裤棉袄棉裤棉帽子地披挂整齐,出门到全素斋排队去了。

20多年前,北京的冬天可比现在冷多了。出得门来,立刻就是个寒战,只几分钟,身体就被小刀子似的西伯利亚冷空气给吹透了,脸上生疼。外号叫棉窝的黑棉鞋根本不管用,塑料的鞋底儿僵硬地拍打着路面。这时候得快着点走,赶紧把脚活动开,不然总是冰凉冰凉的,好长时间也缓不过来。

胡同里,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路边槐树杨树的枯枝在风里啸哨着,路灯光投射在冻得硬邦邦得马路上,泛起一丝寒光。只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只看见路上自己得影子从身前到身后,短了又长了。过了 八面槽路口,往北一拐,能看见教堂的尖顶和围墙了(当时教堂是有围墙的,而且还是王府井小学的所在)。再走近几步,就可以看见全素斋门口已经排了不少人了,或站或蹲或坐的,黑压压一堆。居然有比我还早的!

凑过去,问清楚队尾,规规矩矩地排队。这时候天还没亮,排队的人们不停地溜达着活动着,队伍基本是松散的。慢慢的,天色由黑色泛起点灰白来,头班的电车也开过来了,胡同里也陆续地走出些“晚起”的行人来,大街上显出点活气。,全素斋门口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于是就有人主动的维持秩序,撕了些碎纸头,把圆珠笔在嘴边用热气哈一下,歪七扭八的在碎纸头上写了1、2、3、4……..,作为排队的顺序,防止有个别的坏分子加塞插队。

手里既拿了号了,大伙儿就觉得有了些许的保证。此时天已大亮,全素斋里做素菜的师傅徒弟也全上了班,开始忙和了。鼓风机一响,后边的小窗户里飘散出香油的味道来。闻着香味,各位有点兴奋,这就有了盼头。有的人就和前后的人核对了号码托付托付,溜到不远的馄饨侯去弄碗热馄饨,暖一暖。

到了8点半,全素斋里出来人,卸了板儿,却还没有打开门。门外一阵骚动,人们赶紧着把号码纸拿在手里,按照顺序前胸贴后背的紧紧地站了,左边右边的伸长了脖子,都盯着门口看,嘴里嘟囔着“快了,快了”。

此时,我倒不怎么觉得冷了,就是觉得双脚双手都麻木了。从手套里拔出手来,摸摸兜儿里的钱和粮票,倒换着腿,眼巴巴地盼着里头早点开门。

终于开门了!门口的人蜂拥着挤进去,不大的店门口立即就拥了人疙瘩。这时候着急的倒是排在后边的人了,怕趁乱混进加塞儿的去。有人把在门口维持着秩序,出来5个再进去5个。这样好,要真凭力气挤,我还真不是个儿。

好容易到了窗口,拖着鼻涕佝偻着手递进钱和粮票去:“两斤素什锦、一斤素鸡一斤杂拌儿,再要一斤面筋。”

捧着油腻腻热乎乎的一大堆豆制品,想起四个字来——为嘴伤身。

(转自新浪博客:酒杯里的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