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不易的《中俄伊犁条约》

来之不易的《中俄伊犁条约》

清朝平定阿古柏，不仅仅是和叛军作战的问题，在战争的同时，和英俄两国的政治经济激烈角逐也异常激烈，虽然英俄两国在南疆攫取利益方面有竞争，但在企图保存阿古柏政权，分裂中国这一点上的看法高度一致。他们共同向清政府施加压力，企图维持阿古柏的统治。

可以说，清朝能够收复新疆、收复伊犁，在近代史上是十分不易的，左帅、曾纪泽及其他将士的贡献功不可没。

战争的过程，可以分4个阶段：

一是战争准备阶段：1875年2月28日，清政府授左宗棠钦差大臣督办新疆军务，筹备战争的进度大大加快，左宗棠准备了1年后，清军开始进疆；

二是收复北疆：1876年4月13日令刘锦堂率清军主力从出师肃州到进军北路，历时两个月。6月29日收复乌鲁木齐，9月21日，收复玛纳斯，北路全部收复。修整6个月之后，清军继续南进；

三是收复天山南麓：1877年4月14日，刘锦堂率清军从乌鲁木齐出发，越天山向南进军。3月7日，攻克达坂城，13日攻克吐鲁番，23日，攻克托克逊城，清军收复吐鲁番后，修整4个月；

四收复南疆：1877年8月，刘锦堂率清军从托克逊继续向南进攻。先后收复库尔勒、阿克苏、喀什噶尔等南疆地区。

综上，收复新疆之役持续了1年半时间，作战准备共用了11个月，而实际征战时间不到6个月。古牧地之战历时6天，达坂城之战历时4天，吐鲁番之战历时15天。南疆西四城克复后，为防止敌人逃窜,，清军深人人迹罕至之地，在全体将士的努力下，取得非凡的战绩。

北疆攻势

随着清军主力陆续进驻新疆，打响了收复乌鲁木齐的战役。当时清军在新疆有92营兵力，约4.6万人。兵力部署是哈密1万人，巴里坤1万人，古城2.6万人。此外，清军在甘肃有4万到4.5万人的驻军，随时可增援新疆。这些驻军主要是负责后方的防务，新疆前敌将领们完全不用管哈密与巴里坤以东的交通线，能够集中全部精力向西作战。

1876年6月1日，刘锦堂率所部各营进抵济木萨，与金顺协商，协同作战，共同西进。沿途各要隘，均派营驻守，确保后路安全。当时的敌我势力情况是：防守北疆是投降阿古柏的马人得、白彦虎和马明等人，兵力约2万人，分守古牧地、乌鲁木齐、昌吉、呼图壁、玛纳斯等地，其主力6000余人防卫乌鲁木齐东北角的古牧地，企图以天山为依托，以乌鲁木齐为中心，以古牧地为外卫，阻止清军西进。

清军由刘锦堂、金顺率领约3万人，拟首攻古牧地，再取乌鲁木齐，尔后，刘锦棠部防守乌鲁木齐，准备对付阿军可能的反扑；派出金顺部向西取昌吉、呼图壁、玛纳斯，肃清残敌。

北疆从陕甘地区来的回民军和维吾尔军之间矛盾很深，双方在防守问题上发生争执。前期，双方曾因粮食问题而内讧。维吾尔军拥有大量从清军手中抢来的粮食，陕回要求分粮，遭到拒绝。维吾尔军在伊犁仗着自己人数多，在巴彦岱打败并屠杀了大部分陕回。1867年2月，500名陕回来到伊犁地区祝贺当地反抗清军取得胜利，由于担心有诈，500名陕回被全部杀害，无一幸免。5月，2000陕回前来复仇，一半被消灭。这种内讧从来没停止，也给清军提供了机会。

刘锦堂克复乌鲁木齐等地后，玛纳斯北城“逆目”余小虎，己于六月底先后翻山鼠窜南路，玛纳斯南城土回头目黑宝财于七月一日向南逃窜，余敌踞城死守。官军屡次猛攻，均未得手，且有伤亡。刘锦堂派谭拔萃、罗长祜、董福祥等率步兵6营，马队5旗前往助攻。

二十九日夜，方春从关厢内挖掘地道埋设炸药，九月一日，将城墙轰塌两丈余。清军同时释放开花大炮，将为元帅韩刑脓击毙。九月初二、十二日双方又进行激战。十六、十七等日，守敌乘夜越壕，被清军击退。十九日夜，“贼众”约3000人突出西门，老幼妇女居中，悍党持枪械排队夹护，清军发起进攻，将城内及逸出之贼击毙，老幼妇女全部释放。当日，玛纳斯城克复。

玛纳斯的陷落成了传遍中亚细亚一带的一个沉重打击，消息传来，所有中国土耳其斯坦和准噶尔地区的人民无不惊惶万状。

此时北疆西部的伊犁地区还被俄国占据，是先收复伊犁还是先收复南疆？1876年8月17日，清军收复古牧地，18日收复乌鲁木齐，11月6日收复玛纳斯。不到90天的时间内，收复北疆大部，北疆只剩下伊犁地区被俄占据。很多人认为，应该要求俄国人归还伊犁。

左宗棠清醒的认识到俄国人不会轻易放弃伊犁，应收复南疆后在商谈伊犁。实际也是如此，俄国认为“归并这个被视为东方强大的堡垒的、肥沃的伊犁地区，将对我们有很多好处，而且对中国形成一种威胁”。

经过权衡，清政府决定暂缓进军伊犁，全力向南进攻阿古柏。玛纳斯战役结束后，正值大雪封山，冰凌凝结，不便行军，清军统帅刘锦堂也患病，加上后勤供给不足，清军将向南路进军的时间定在来年春天。

天山攻势

天山攻势指的是清军南下进攻天山脚下的吐鲁番地区。当地主要六个城市：吐鲁番、辟展（今鄯善县）、鲁克沁（今鄯善县西）、七克腾木、托克逊（今托克逊县）、哈拉和卓（今吐鲁番东）。

虽然北疆逐步被清军收复，但阿古柏主力没有遭到大的损失，力量不容小觑。首先，阿古柏得到列强的支持。1872年6月，俄国同阿古柏签订商约五条，公开支持阿古柏。同年阿古柏同土耳其苏丹达成秘密谅解，获得步枪3000枝，大炮30门，土耳其派3名军事教官负责阿古柏的步、骑、炮兵的训练。

1874年12月，英国同阿古柏签订商约，正式承认阿古柏合法性。英国为阿古柏提供的武器有几百枝斯奈德式后膛枪，扣扳机的恩菲尔德式来复枪，手枪和几挺机关枪。同时，阿古柏加强了防御力量。命令其次子海古拉在吐鲁番修建坚固的堡垒，在托克逊又新建两城互为犄角，派精干力量守卫。后来将两城移到达坂新城两山之间，城墙高厚，被誉为“黑虎城”，由大通哈爱伊德尔呼里率重兵据守。阿古柏本人自拥重兵在嘻喇沙尔策应。

天山攻势中，清军执行了左宗棠制定的“三路并进”的作战方案。刘锦棠部为北路，乌鲁木齐南下进攻达坂城；张耀部为东路，哈密出发，向盐池推进;徐占彪部为东北路，巴里坤出发，过木垒河，越天山南下，在盐池同张曜部会师后，合攻吐鲁番。最后三路清军5万余人合击阿古柏政权的心脏--托克逊。

1877年3月1日，刘锦堂率马步各营及开花炮队从乌鲁木齐出发，越过天山向南进军。

阿古柏在托克逊驻扎4000骑兵和2000步兵，大炮5尊，在进攻托克逊的路上，刘锦堂接到托克逊维吾尔群众报告：安集延入侵者见达坂城失守，大小头目无一漏网，惊惧不已，急于逃窜；白彦虎四处抢掠，胁迫当地维吾尔民众随同奔逃，报信的维吾尔群众向官军哭泣，请求官军迅速救援。并称，清军所遣免死回目驰归，宣布官军威德，回众无复疑惧，倶延颈以待官军。

官军迅速追击，一路追杀，快到托克逊城时，敌人举火自焚存粮、火药，弃城而逃。二十三日，收复托克逊城，解救被裹挟当地群众两万余人，击毙敌人约四百人。

阿古柏在吐鲁番部署3500名骑兵和5000步兵，20尊炮，绝大多数是陈旧武器。进攻吐鲁番的清军也很顺利。十三日，谭拔萃、罗长祜等抵达吐鲁番，当时张曜、徐占彪两军同日从东路赶到，两路夹击，将吐鲁番满、汉两城克复，守军统领阿奇木伯克马投降。

南疆攻势

南疆是阿古柏军队主力所在，兵种主要有沙尔巴兹（步兵）、托普奇（炮兵）、吉杰特（骑兵）三种，还有一种抬枪部队，武器是火绳枪，每杆枪有4人操作。除了这些正规军外，还成立由农民组成的民团。阿古柏军的武器是：步兵使用火枪，骑兵使用火枪和腰刀，内地来的陕甘回民使用长矛。

阿古柏兵力部署：各卡伦1500人，达坂城900人、火炮2门，吐鲁番称吉杰特3500人、沙尔巴兹5000人、团练10000人，托克逊城吉杰特4000人、沙尔巴兹2000人、大炮5门，叶尔羌城共4000人，和田3000人。各地兵力合计约35000名士兵和10000名团练。

达坂、吐鲁番之役结束后，清军考虑到各种困难，没有立刻向南继续进攻。主要因为路途遥远，筹粮不便。吐鲁番距离喀喇沙尔1020里，托克逊距离180里，沿途产粮不多，需要裹粮而行。又值青黄不接，采购运输都很困难，进军南疆还需要准备一段时间。

1877年7月，刘锦堂率兵从托克逊继续向南推进。进军喀喇沙尔的部队分两支：二十七日，余虎恩、黄万鹏率马步十四营，取道乌沙塔拉，傍博斯腾淖尔西行，出库尔勒之背，是奇兵；二十八日，刘锦堂率领队从大路向开都河进发，为正兵。为了阻挡清军，白彦虎将开都河掘开，河水泛滥，阔百余里，深的地方灭顶，浅的也到马背。清军只有堵河架桥，才缓慢通过。九月初一日，刘锦堂入喀喇沙尔城，城内水深数尺，官署民舍荡然无存，所有当地维吾尔民众都被裹挟走。在当地蒙古民族的协助下，初三日，渡过哈尔哈阿满沟。当天，余虎恩从小路赶到库尔勒，发现是一座空城，人烟全无，而行粮已磬，后路转运车驼未到，军中断粮。刘锦堂令军士觅掘窖粮，得数十万斤。

东四城喀拉沙尔、库车、阿克苏、乌什克复后，刘锦堂原计划，十月初五日开始，通过一系列战争，将东四城收复。十一日，将库车以南坚持抵抗清军的沙雅儿收复。突然收到南路情报：一是和阗伯克呢牙斯听说官军西进，率领其部攻打叶尔羌，后被阿古柏长子伯克胡里从嘻什噶尔带5000士兵打败，和阗失守。二是原换防官军何布云等报告，急求反正。眼看清军节节胜利，原投降清军的嘻什守军将领何步云率500士兵将喀什噶尔汉城占据，向清军求援。

关于西四城，刘锦堂原计划先取叶尔羌、次规喀什噶尔、英吉沙尔、和阗。但看到喀什噶尔兵民反正，已经占据汉城，机不可失。则令兵分两路：一路是余虎恩率领步兵三营，骑兵一队，桂锡桢马队一营一旗，从阿克苏取道巴尔楚克、玛纳巴什进军，是正兵；黄万鹏等人从乌什取道布鲁特，是奇兵。十一月十三日收复喀什噶尔。十七日，收复叶尔羌。二十日，收复英吉沙尔。二十九日收复和阗。至此，除了俄国占领的伊犁地区外，清廷将新疆全境收复。

英、俄、土势力的介入

俄国对伊犁的侵占图谋己久。1853年12月，俄国外交大臣通告西伯利亚总督：由于太平天国运动兴起，中国西部各省免不了发生骚乱，其结果不仅喀什噶尔，就连伊犁地区从中国分离出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19世纪中期以后，英国和俄国在中亚展开激烈的争夺，英国企图控制新疆，获取除了从东南侵略中国以外的通道，俄罗斯也想吞并新疆，扩大自己的领土，进一步蚕食中国，两个帝国主义国家矛盾重重，但两个国家在保存扶持阿古柏政权，利用“哲德沙尔国”将新疆从分裂出去的思路却是高度一致。此外，当时的土耳其也对阿古柏进行了扶持。

英俄两国争相拉拢阿古柏政权，企图从新疆获取各种利益。首先，是经济方面的利益。1866年，英印政府通过克什米尔土王做媒介，同阿古桕发生了最早的接触，此后英国对南疆的贸易额迅速增长，据英印官方统计，1864-1866年共约10万卢比，1867年升至55万卢比，1868年达104万卢比，其中不少是武器和军火，用以支持阿古柏的军事扩张。

英国认为南疆是一个非常广阔，几乎具有无限潜力的市场；其次，打通了进入中国的陆路通道。当时几乎所有同中国的陆路交通中断了，这对印度茶叶打入中亚市场是个天赐良机。英属印度对南疆的贸易额到1873年升至177万卢比。

阿古柏也极力讨好英国，经过双方多次密谋协商，1874年2月，英国福塞斯使团代表英国政府与阿古柏签定《英阿条约》，规定英国“在需要的时候，能够有充分的权利进行外交干涉”。此后，英国的武器、生产武器的设备、工匠源源不断地从印度输送到阿古柏管辖区，仅1874年一次交易中就有两万多支滑膛枪。

俄国认为侵占伊犁可以获得大量利益。1866年，俄国眼见新疆局势混乱，清政府在新疆的统治基本瓦解，就企图占据伊犁。1871年5月，俄国以“保护边界”为名，进攻伊犁地区。7月4日，俄国强行侵占伊犁地区。

此外，俄国认为，新疆的混乱局势对俄国是件好事。1872年6月，阿古柏与沙俄订立了《俄阿通商条约》。

1876年6月，清军平定阿古柏的战争在北路进展顺利，俄国总参谋部的另一位军官普尔热瓦尔到南疆给阿古柏打气，为他提供防御清军的策略。同时，以库罗帕特金为首的俄国官方代表团也到了嘻什噶尔，企图同阿古柏谈判，在其垮台前，获取更大的利益。

此外，1873年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苏丹赐封阿古柏为“艾弥尔”（教主），承认阿古柏是新疆地区的统治者，并送来大批军火，派教官帮助阿古柏训练军队。

艰难的《中俄伊犁条约》

英国、俄国为了保存阿古柏势力，做了大量工作，也有一些中国人被其花言巧语所蛊惑，如当时的驻英国大使郭嵩焘上奏清政府说，应乘英国“调处之机，妥立章程，为保境息民主计”，再则用兵新疆，“穷兵縻费”，转不如“捐数城之地”予阿古柏“立国自存”，清朝反而可以利用其兵力平定南、北疆。并使沙俄认为清军收复新疆永远不会到来，企图长期霸占我国伊犁地区的美梦彻底幻灭。

当时，俄国不相信中国能消灭阿古柏，侵占伊犁地区后，曾虚伪的表示“久占之意，只以中国回乱朱靖，代为收复，权宜派兵驻守，俟关内外肃清，乌鲁木齐、玛纳斯各城克复之后，即当交还”。

中国取得平定阿古柏战争胜利之后，向俄国提出收复伊犁地区，俄国却一再推迟，在清政府的紧逼下，最后，俄国威逼利诱清政府的代表崇厚签订了丧权辱国的《里瓦几内条约》。规定中国赔偿俄国占领费500万卢布（合银280万两），并割让伊犁地区及霍尔果斯河流域一万九千余平方公里的土地。

消息传出，全国哗然，纷纷要求惩办崇厚、武力收复伊犁。有志之士认为，“有必战之心，然后战无不胜，有必胜之势，然后事无不成。反中国积弱之弊，消俄人蚕食之谋，慑外洋觊觎之心，振志士奋发之气，未尝不在此举也。”

张之洞也认为此事关系重大，“不改此议，不可为国”。左宗棠指示前线将士，做好武力收复伊犁的准备。俄国在中国的压力面前，同意重新谈判。1880年2月，曾纪泽作为驻俄公使，赴俄交涉。经过6个月的谈判，曾纪泽不为俄国的恐吓所动，于1881年2月24日签订了《中俄伊犁条约》，最大限度地为中国挽回损失。当时西方的外交官曾说：“中国逼使俄国做了她从没有做过的事，那就是吐出了她已经吞进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