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除夕,我回家之后

今年除夕,我回家之后


下班后,我整理完最后的文档后,关闭了电脑。

伸了伸懒腰,看了下手机里的日历表,哟,原来已经是农历二十九了。我关好办公室的门窗,走进电梯。随着电梯里的按钮不停地往下降,我的心也跟着“砰砰”直跳——离过年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出了地铁,才发现周围的都戴上了一层口罩,每个人形色匆匆,我下意识地打开手机,各大平台不断跳出疫情的新闻。


我下意识地捂住口鼻,回到了家里,收拾好东西,和老公一起开车回老家。

车子的挡风玻璃前挂起了阵阵白雾,我用手擦了擦,车窗外,路上的车子一辆辆飞驰而过,似乎也在和时间赛跑。

01 除夕前夜

除夕夜前夕,我老公把车子开到了姐姐家,把姐夫接到乡下去过年。姐夫一坐上车,便将鸭舌帽压得低低的,一言不发。

姐夫的父亲在2019年12月查出了脑癌,待发现时,已是癌症晚期。


如今在市区第一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住着,今天刚动完手术,姐夫为了照顾家庭和父亲,不得不在家里和医院两头跑。

为了缓和气氛,我便问他晚饭是否吃过,姐夫只回答了一句,“吃过了”便不再说话。

一句简单的“吃过了”,便透露出了这个中年男人满腹的委屈和无奈,但是又不得不隐忍。

姐夫今年40岁,长得非常其貌不扬,并且话极少。每年除夕,他都默默的陪着我老公的大姐回到娘家里过年。


以前除夕夜,一家人都高高兴兴地开着玩笑,不善言辞的姐夫偶尔接过话也显得笨拙无比,让人暗自发笑,心直口快的大姐每每听到姐夫接话,总要忍不住讥讽他一番。

这个人前显得笨拙无比的姐夫,此刻显得孤单而又无助,他背靠着后座,一言不发地翻看着手机。

上有年迈病重的父亲,住在每天花费6000-7000元的重症监护室;下有一双幼儿需要尽心照顾。

生活的困苦如山一般一下子向这个性格内向敦厚的男人压过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但他还是选择负重前行,没有一丝抱怨。

面对他父亲的病重情况,很多人曾劝他放弃治疗,因为这个是不治之症,花钱犹如无底洞,更重要的是,即便治疗过后,生存下来的希望并不大。

但是姐夫并没有采纳,他坚持治疗,因为在他心中,钱没有了可以再挣,但是父母没了,却是永生的遗憾。

我突然感觉,这个老实木讷的姐夫,其实并不笨拙,因为他有着旁人逐渐消失的孝心和温情,有着一颗男人应该有的责任心。

车子在弯曲的山路间行驶, 车里的沉默犹如黑夜般寂静,三个人各怀心事,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目标,那就是回家!

02 猝不及防的指令

除夕夜晚饭过后,村里家家户户开始放起了烟花。


美丽的烟花在黑夜中夺目“盛开”,10岁的小外甥也兴奋地尖叫着,我抱着刚满月的小外甥站在一旁,感受着节日的气氛。

老公的大姐依靠在门框边,忽然,她说了句让每个猝不及防的话,“明天我需要回医院上班”。

明天才正月初一啊!

但是没有办法,身为医护人员,疫情发生后,所有的医护人员必须返回工作岗位,在高速公路口轮流检查返乡人员的情况。

我看了看怀里的小宝,小宝似乎什么也不知道,随即又把头昂起来,看着户外的烟花。

大姐于是返回二楼房间,开始整理起自己的衣物。

这个刚生完二胎的女人,比我想象中要坚强。

大姐今年36岁,平时在镇上的医院担任儿保科的医师。


读大学时,她的母亲也是患脑癌,卧病在床。家里的收入根本入不敷出,我的公公虽是从事售卖海鲜的生意,但是面对患病的妻子,一对读书的儿女,也是竭尽所能,以至于比同龄人显得更为苍老。

大姐也是知道家中情况,于是在毕业一年后,就努力考上了事业编制,随即经人介绍,和现在的姐夫相识。

但因为母亲身患脑癌,年长的大姐自知母亲时日无多,于是便和现在的姐夫结了婚。一则为了冲喜,二则是希望在母亲有生之年能看到自己结婚。


大姐和姐夫的结合,少了点情感基础,多了一份“牺牲自己,成全家人”的责任,但是少了感情基础的婚姻,使大姐在这段婚姻里过得并不如意。

姐夫的木讷性格,家庭的重担,都使大姐的性格变得强势和独断专行。

在我刚嫁给我老公时,我心里时常对这个性格倔强和强势的大姐颇有意见,但是张爱玲曾说,“如果你了解以前的我,便会原谅现在的我”。

在日常的接触中,我逐渐了解到大姐的往日事迹,她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

她的坚毅,她的果敢,也使她在接受上级命令时,没有一句怨言。

当她从二楼拿下自己的行李,从我手中接过小外甥,只不过10分钟,10分钟后,门口便响起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大姐还是连夜赶回了城里。

在国难当前,大姐义不容辞的赶赴这场“无硝烟的战场”。

03 封村之后

“老唐,明天开始,我们村的这些路口都要被封了,停止一切走亲访友和娱乐活动。”隔壁的一个老大爷在门口扯着嗓门对着我公公说道。

“啥?要封村啊?”

于是两个老大爷你一句我一句隔着条小路对话着。

自大姐一家走后,这个家就显得冷清了许多,原本就比较喜欢热闹的公公时常一个人在路口发呆。

下午3点,回到家里,看着满地的蔬菜,公公笑着说道:“今年大家都不用拜年了,这些菜也吃不完了,就靠我们几个了。”但是说着说着,公公忽然又自嘲似地说道:“也好,不串门,也不用礼尚往来,可以省点钱。”

满满的失落感溢于言表。


公公今年65岁,肤色黝黑,非常精瘦,一双粗糙的双手时不时地摩挲着,这个长年在田间劳作的老头面对着这个略显冷清的家,时常喃喃自语。

“爸,没办法,现在全国人民都是一样的,为了对抗疫情,大家都要配合。”我安慰道。

“是啊……不知道小王(姐夫)的爸怎么样了”公公忽然转移了话题。

“手术后已经醒了,只是无法进食……”

“生死由命,想当初你妈也是患这个不治之症,那股想活下去的劲,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人们常说,人嘛不过最终就是一死,但是真面对死亡时,会拼了命地想要活下去……”说完,他又迈着蹒跚的步履,晃晃悠悠地走到路口去了。

墙上的时钟还在无声地移动这分针,时间犹如白驹过隙,稍不留神就从指缝间溜走了。

我们有多久没有坐下来和年迈的父母好好敞开心扉聊聊心里话了?

自从封村之后,每个家庭都成了“生命的孤岛”,人们不再疲于社交、送礼和聚会,而是可以安静下来,以最真实的自己去面对家人。

04 面对疫情,众志成城

今年的疫情,使我们的春节撇去了热闹的外衣,看似冰冷,却让我们直面生死的问题。

国难、家危,似乎不约而同地到来,让我的家人猝不及防。但是在面对困境时,他们选择迎难而上,从大姐的身上,我更是看到了全国医护人员的身影。


那些奋斗在抗疫一线的无名英雄,谁没有父母、妻子丈夫和儿女?

整个春节,他们都没有停歇下来,没有和家人好好团聚一起吃顿饭。有很多甚至大年三十都是在医院中度过。

2003年的非典、2008年的汶川大地震我们都已攻克,2020年的肺炎,我相信也定能战胜。

2020年,这个春节或许是最冷清的一年,但是,却是最有意义的一个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