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太子退婚了,竟是因为我胸无点墨,爱财如命还好吃懒做
我被太子退婚了。
原因是我胸无点墨,爱财如命还好吃懒做。
污蔑,赤裸裸的污蔑!
我还没开口反驳,太子就应声倒了下去。
我蒙了,太子牵着的林宝珠也蒙了。
我和她齐身蹲下,一左一右研究着沈昭脸上的那只鞋。
刚好七寸半,好像是我爹的。
身后,作为礼部尚书的我爹光着脚,双手插着腰。
嗯,与街头泼妇无异。
片刻后,太子躺在地上,鼾声如雷。
我爹忍不住了,又是精准地定向抛物。
太子醒了,大叫一声,「来人呀,有刺客!」
话音刚落,一个茶杯迎面而来。
这次倒不是我爹了,换我哥了。
可惜没被砸到,准头比我爹略差些,只有他一半的水准。
太子顶着一头茶水,一脸懵逼。
「你有本事来退婚,你有本事起来呀!」
嗯,父子同款叉腰,语气略为耳熟。
经我爹这么一提醒,太子终于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愣了半天的林宝珠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挤出几滴眼泪来,泪眼婆娑地看着太子。
「太子殿下,你没事吧?」
太子含情脉脉,轻轻回握,「宝珠别哭,本宫没事。」
林宝珠:「太子殿下!」
太子:「宝珠!」
……
惊呆了老铁,这是什么表演。
裂开了,三观裂开了!
当然太子也裂开了。
我爹下的手,我哥脱的鞋。
「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二)
林宝珠是户部尚书之女。
她爹掌管天下钱财,她却独爱读书。
而我,身为礼部尚书之女,被万恶的金钱迷了眼。
我哥不甘示弱,年纪轻轻,就跑到军营里,混了一身的军功。
简单来说,就是全国最有文化的人,养出了两个文盲。
我和林宝珠,一个是知名才女,一个是著名富婆。
不过,林宝珠她一心向罗马,而我,出生就在罗马。
当然,罗马也不是什么好玩意!
因为这玩意是太子妃的名额。
我与太子是青梅竹马,十岁那年就订下了婚约。
按照套路,青梅干不过天降!
所以,太子成功地喜欢上了半路认识的林宝珠。
他忍了许久,今日终于忍不住为了林宝珠跑来退婚了。
我爹暴怒,我欣喜若狂。
噗,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好吧,话说回到现在。
沈昭看着身为他启蒙老师的我爹,还有满身腱子肉的我哥,毅然决然地把矛头指向了我。
他死死地攥着林宝珠的手,对着我的破口大骂:
「谢婉婉,你看看你自己,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整日里沉溺于商贾之术,浑身的铜臭气,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你连宝珠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哪里配得上太子妃的位置? 本宫劝你不要痴心妄想,早日放弃本宫!」
我大概听懂了,他骂我是土大款。
我被气笑了,却没有丝毫开口的机会。
我爹:「汝闻人言否!」
我哥:「就是,就是!」
我爹:「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朽也!」
我哥:「就是,就是!」
我爹:「沐猴而冠,非人哉!」
我哥:「就是,就是!」
……
我只觉得,我爹今日的战斗力格外强。
于是,沈昭无语了。
听不懂,还骂不过,谁懂?
无奈,沈昭只能顶着一头的茶叶和两个鞋印仓皇而逃。
离开时,林宝珠颇为得意地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挽留的手停在半空,未说出的话也堵在了嘴边。
我爹走了过来,赏了我个脑瓜崩,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他是太子又如何,文不成武不就,和个废人有什么区别?」
「你身为我的女儿,琴棋书画比不过林升那厮的女儿也就罢了,居然还想和她抢这种废物!」
「真是不成器,我早晚被你气死!」
随后,我哥也过来赏了我个爆栗,给我打出了脑震荡。
「就沈昭这种货色,连我手下的大头兵都比不过!」
「看不上你,是他没眼光,你是我们谢家的姑娘,有的是人娶,留恋这种人作甚!」
说完,他俩一脸失望地一同走了,留下一脸懵逼的我。
虽然但是,你们倒是听我狡辩呀!
我刚刚不过就是想提醒沈昭,既然婚约解除了,就不要再打着我未婚夫的名号去我的酒楼里蹭吃蹭喝了。
(三)
当天,我爹写了数十封奏折送进宫里。
傍晚,我爹被皇上召进宫里。
听闻,整个皇宫,响彻着太子的哀嚎。
罪名是在两国结盟的关键时期,言行无状,口无遮拦。
总的来说,就是作死。
我哥趁着我爹不在,溜进了我的院子。
暗搓搓地表示要领我出去逛逛。
我心中大喜,欣然答应。
一个时辰后,站在怡红院门口,我陷入了沉思。
「你想白嫖就不能直说,咱俩是亲兄妹,我会不让你来吗?我会不给你免单吗?」
是的,我不会!
怡红院是我开的,开业当天我哥就知道了。
于是,他直接定居了,日日打着我的名号白嫖。
现在,他已经上了院里姑娘们的头号黑名单。
我哥挠着头,憨厚一笑,「楼里新来了批小倌,婉婉你怕是还没见过吧?」
我是那种贪恋美色的人吗?
「听闻都是从苗疆买来的,别有一番风味。」
「今晚的消费,由我买单!」
随着我一声大吼,我哥拍手叫绝。
一旁躲着的众公子哥也从角落里冲了出来。
「谢小姐威武!」
我去你娘的谢羡,又他喵的带人来白嫖!
想我怡红院作为堂堂第一青楼,一半的客户都是白嫖怪,月月入不敷出!
我咬牙切齿,「谢羡,逛青楼你都要白嫖,你还要不要脸?」
我哥则是表情认真,一脸严肃,「自家人的生意,怎么能叫白嫖!」
嗯,怎么不算呢!
我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我哥留下一句美人在天字房,然后就冲了进去。
狡辩一下,我不是贪图美色,我只是不想浪费资源!
急不可耐地踹开天字房的房门,就只见一美人,哦不,美男,面向窗口,背对着我。
嘬,好像真的有点好看。
大意了,早知道不踹门了。
(四)
在被太子退婚的当天,我被太子堵在了青楼里。
此刻,我躺在小倌的怀里,听着外面太子的叫骂声,十分怅然。
不要误会,我啥也没干,就是单纯的盖被子聊天。
我抬眸看着压在我身上的美人,忍不住提醒,「门外是太子。」
美人淡定地哦了一声,依然在我耳边厮磨。
我忍不住补充道:「我是太子未婚妻,还没解除婚约的那种。」
美人依然风轻云淡地任由双手在我腰上作乱,笑着回我:「关我何事?」
吼,确实不关你事,但是关我事诶!
转念一想,反正到时候被浸猪笼的也不止我一个人。
我淡定地闭上眼,浑身却止不住地颤抖。
门外,太子还在叫骂。
「谢婉婉,你有本事偷男人,你有本事出来呀!」
嗯,不愧是我爹的学生,深得我爹真传。
下一秒,美人泄愤似的轻咬了我一口。
宝蓝色的眸子眯了起来,暗搓搓地威胁我不许分神。
我定定地看着面容姣好的美人,忍不住夸他:「你胆真肥,真 TM 是个变态。」
美人薄软的唇落在了我的脸上,轻笑着回我:「在下倒是觉得,姑娘真是天真可爱!」
要不是太子在撞门了,我高低要给他整两句。
(五)
看着我重金买来的梨花门摇摇欲坠,我死去已久的求生欲突然出现。
「你还不走?」
美人表情一怔,手攀上了我的脖颈,轻轻地摩挲着。
「怎么,姑娘喜欢太子,怕太子误会?」
他的言语间暗含着些许警告的意味,手上也暗暗用力。
我觉得,我若是承认了,都等不到浸猪笼,下一秒,我就会命丧当场。
想到我和太子的婚书还没撕,我不免有些焦虑,用力地挣扎着。
「你快放开我!」
「怎么,真喜欢他?」美人不管不顾,依然紧紧地抱着我。
我急得差点哭出声来,「大哥别闹了,那是太子!」
「我知道,所以你喜欢他?」美人依然不为所动,固执地追问着。
我被气到了,大吼一声:「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我也不可能喜欢他的!」
「谢婉婉,你说什么?」太子门外暴怒。
抱着我的美人心情颇为愉悦,满意地又亲了我一口。
门外的太子听不到我的回答,气冲冲地又开始撞门,听得我一阵心疼。
呜呜呜,我花费重金请人雕刻的梨花门可不能命丧今日啊!
看着意犹未尽的美人,我只能迫切地恳求他:
「大哥,你快走吧,要是让太子看见你在这,他会杀了你的!」
美人置若不闻,「你关心我啊?」
我关心你大爷!
要是让太子那个疯批发现了你,老娘的怡红院今晚就要被拆了!
我僵笑着敷衍他,「美人你生得好看,我自然是担心你会出什么事。」
美人不置可否,只是默默地将我凌乱的衣襟拉了拉。
随后,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姑娘可知道,我们苗疆的人是会下蛊的?」
我整理着头发,敷衍道:「曾经听人提起过。」
下一秒,美人挑起了我的下巴,笑容沉溺,言语间却满是危险。。
「在下不才,对于巫蛊之术,也略懂一些。」
「姑娘今日既然点了我,可就不能始乱终弃,再去招惹旁的男子了,不然……」
话没说完,我的胸口就一阵绞痛。
「你对我做了什么?」
美人含着笑,靠近了我的耳朵,低声耳语道:「我在姑娘身上下了一点小东西,只要不碰旁的男子,不会有问题的。」
「三日后,姑娘来这找我,我帮姑娘解蛊。」
说完,他在我唇上落下一个轻吻,跳窗离去。
我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悔不当初。
妈的,美丽的玫瑰果然是带刺的。
(六)
下一秒,太子破门而入。
只瞥了我一眼,太子就犯了红眼病。
「谢婉婉,你居然敢背着本宫出来偷人!」
我尝试商量:「要不,下次来偷的时候带着你?」
「谢婉婉,你放肆!」
「不容老娘放肆也放肆多年了!」
「你不要忘了,今早,是你亲自上门退的婚!」
我继承了父兄的豪情壮志,气不直但是理也壮地掐着腰和太子叫板。
最后,太子气黑了脸,提小鸡似的把我提溜到了楼下。
「错了错了,我和你闹着玩呢,你这人咋开不起玩笑呢!」
我大声嚷嚷,试图以声服人。
可太子早已习惯了我的狮吼功,面不改色地将我丢进了人堆里。
双手抱头那刻,我留下了悔恨的泪水。
我哥瞅准时机,悄咪咪地移到了我面前,小声 bb,「婉婉别怕,哥哥罩你。」
我抬头看着我哥,以及他旁边的丞相之子、少年将军,还有从皇宫里偷跑出来的小皇子,感动得热泪盈眶。
下一秒,我就以一种我爹没了的气质跌坐在太子面前。
但是想到美人离开时说的话,我又不敢碰太子,生怕惨死当场。
慢悠悠地挪到到离太子一尺的地方,委屈巴巴地从怀里掏出手帕,假惺惺地抽泣起来。
「殿下明查,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太子面不改色,冷漠地瞥了我一眼,脸上写着:「你继续扯,我看着你编。」
我一边假哭,一边疯狂偷瞄太子。
情绪到位后,我以一种大义灭亲的气概,含泪指向了我哥。
「我之所以来此处,都是为了他!」
我哥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一脸呆滞地看着我。
「哥哥他大晚上的还不辞辛劳地请朋友来此处谈论公务,可惜银两没带够,作为妹妹,我也帮不了什么,只能给他送些银两,好为他的前途铺路。」
我哥反应极快,抹了两行茶水在脸上,生死离别似的朝着我爬了过来。
「妹妹,难为你了,为了为兄做到如此地步!」
「哥哥,这都是妹妹该做的!」
「妹妹!」
「哥哥!」
……
苦情戏演到一半,太子就漠然地打断了。
「说出谁是主谋,本宫放你们走。」
笑死,离间计,根本不可能成功好吧!
我哥:「来这都是婉婉的主意,她非要过来见见世面,我向来宠她,也不忍心拒绝了她,所以只能一同前来,贴身保护她,可没想到,婉婉居然做出这种事情,身为她的兄长,我真是十分惭愧,都怪我,没有教导好她。」
我愣住了,看着我哥,笑容甜美。
「哥哥一口气说了这许多的话,应是累了吧,婉婉一会就去给哥哥买包哑药,让哥哥早日解脱。」
我哥大口喘气,然后施施然地还礼,「有婉婉,是我的福气。」
「有你,我真的服气!」
最后,我哥用我一条命,救下了全青楼的客人。
离开之时,我听见他理所当然地解释道:「没事,婉婉是女孩子,我爹又打不死她!」
有这种亲哥,我真的会谢。
(七)
片刻后,整个怡红院里,只剩下我和太子面面相觑。
好吧,我承认,是我单方面的心虚和害怕。
「谢婉婉,你当众给本宫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不解释一下?」
见太子率先开口,机智如我,打算就坡下驴。
「嗐,殿下误会了,我就是过来小酌了两口。」
太子一脸鄙夷地看着我,脸上写满了不信任。
我一脸急切,「真的,我啥也没干,就喝了一点点。」
「别人喝酒上头,你上嘴?」太子迟疑开口,「要不,你把脸上的唇印擦干净了再和本宫解释?」
淦,大意了!
我尴尬地看着太子,小声提议:「要不,你假装没看见,我们重来一遍?」
「好啊!」太子欣然答应。
我眼前一亮,却被他一扇子砸在了我的脸上。
「谢婉婉,你以为本宫大晚上的来陪你玩过家家的是吗?」
玩不起就玩不起嘛,为毛要动手,我不理解。
我抱着扇子,双手抱膝,委屈地坐在地上。
太子似乎觉得自己的态度过于强硬了,面色难看地望着我,缓缓向我伸出手。
「谢婉婉,那扇子是本宫花了一块金子买的,给本宫还回来!」
笑死,落在我的手里,还能还给你?
我迅速地后退了几步,满脸防备,「你不要过来,我告诉你,我可是带着毒的!」
太子瞪了我一眼,眼里满是嫌弃。
「你咋不说你是带刺的玫瑰?」
最后,我还是跑了,带着太子的巨额扇子。
笑死,太子那个傻子,从小就跑不过我。
(八)
回家之时,我爹握着家法,正坐在大厅里等着我。
想着我爹也是男的,为了活命,我退开了半亩地的距离。
我爹蹙眉,「离那么远做什么,怕老子挡着你隐形的翅膀?」
我:「爹……,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谢婉婉,三秒之后没滚到老子面前,你的腿就别要了。」
下一秒,我麻利地跪倒在我爹面前。
我爹冷哼一声,质问道:「你有本事去青楼,你有本事别跪呀!」
笑死,在这个家里,凭着我的财力,我谢婉婉怕过谁!
「爹爹,婉婉知错了,下次不敢了!」
这套对于我爹,向来都十分有用。
但是,今天,它失灵了!
绝对的灵异事件!
我爹冷哼一声,「这些日子,京城不太平,你少出去浪,好好地在院子里反省!」
留下这么短短几个字,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哦,男人,是多么绝情的存在!
(九)
原以为美人是刀子嘴豆腐心,可回家后,我心悸的感觉更甚。
玩归玩,闹归闹,美人居然拿我的性命开玩笑!
知道此等真相,我更是担心得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从前每日都要睡六个时辰,如今也只能睡五个半了。
就连食欲,也受到了影响。
每顿只吃得下三碗米饭了,八宝鸭也只吃得下大半只了。
银子(贴身丫鬟)看着我郁郁寡欢,也十分担心。
眼看着三日之约就要到了,我看着被我爹加固的围墙和砍得只剩树桩的树,悲从中来。
想我谢婉婉,一生视财如命,积财但不行善,如此良民,终究要命丧于今日了吗?
想到此,我捧着话本子,留下两汗清泪。
「婉婉在吗?」
听到我哥欠揍的声音的那一秒,所有的意境都消散了。
我冷声回:「婉婉已经死了!」
「那真是可惜了,新打的金簪子只能送给怡红院的美人了,聚德楼新出的酱板鸭,也只能拿出去喂狗了。」
下一秒,我麻利地打开了门,笑得一脸殷切。
「在的,在的,婉婉还在呢!」
我哥嗤笑一声,趾高气昂地踏进了我的房间,「小样,还治不了你了。」
最后,在我的软磨硬泡下,我哥良心发现,让我踩着他的肩膀爬了出去。
这感人肺腑的亲情,绝对不是因为怡红院三年的刷脸特权!
(十)
谢邀!
人刚出府,麻袋套头,被打包带走了。
最后,麻袋打开了,我趴在地上狂吐。
美人嫌弃地看了我一眼,退得远远的。
我直直地盯着他,「我有孕了,孩子是你的!」
美人惊恐,瘫坐在椅子上。
我掏出批发的同款手帕,一跌二哭三鬼嚎!
「嘤嘤嘤,早知道你是这般不负责任的人,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得到我!」
最后,美人嫌弃地捂住了我的嘴,「为夫还没死呢,你哭丧呢?」
「如此不负责任的人,倒不如……」
话没说完,梅开二度,捂嘴乘一。
「孩子生下来,我养。」
哦豁,送上门的接盘侠,爱了爱了。
美人邪魅一笑,「若是生不出来,我就下蛊帮帮你。」
麻了,人麻了。
狡辩的话还未出口,美人就派人拖我下去梳洗。
咱就是说,怡红院不是我开的吗?
回来时,美人斜倚在软榻之上,美得不可方物,我怦然心动。
「美人,你叫啥?」
美人抬眸,「我叫孩他爹。」
「别闹,我认真的!」
美人闭眼假寐,「孩他爹叫曲钰。」
「哦,我叫谢婉婉。」
「我知道。」
最后,场面陷入尴尬。
曲钰在睡觉,我无所事事地蹲在软榻前数着他的睫毛。
我忍不住开口:「下次,麻袋能不能换个颜色,我不喜欢这 sai。」
曲钰双眸紧闭,「下次换粉的。」
「曲钰,你真的会下蛊吗?」
曲钰双眸紧闭,「你猜。」
我猜你大爷!
当然很想骂,但是我不敢,只能旁敲侧击地问:「所以,你什么时候给我解蛊?」
曲钰终于睁开了眼,瞥了一眼外面的大太阳,戏谑一笑,「看来姑娘是爱上我了,青天白日的,就要和我做那种事情。」
我小脸爆红,「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
曲钰捏住我的下巴,轻笑道:「好,你没想,是我想给你解蛊了。」
「来,继续那晚我们没做完的事。」
我尝试挣扎,「曲钰,你别诓我了,我打听过了,没有那种蛊是要做那种事情才能解的!」
「我下的蛊,就要如此解!」
当日,怡红院天字房内,铃铛声响了大半日。
(十一)
夜深时分,曲钰挑眉看着我,语气略带歉意,「糟糕,解蛊失败了,姑娘往后还是只能碰我一个人。」
我有气无力地白了他一眼,「曲钰,你又诓我!」
曲钰再度伸手将我揽进怀里,阴沉沉地问我:「除了我,你还想碰谁?」
「大哥你别闹,虽然你年轻貌美体力好,但是我爹是不会让你进我们谢家的大门的。」
我小声提议:「我替你赎身,我们好聚好散吧。」
曲钰面色不善,「姑娘这是想始乱终弃?」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个小瓶子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我却自己脑补出瓶子里白白胖胖的蛊虫模样。
试图逃跑,无果。
低声求饶,「大哥别闹,下个月,最多下个月我肯定让我爹找你提亲。」
曲钰轻笑,薄唇再度贴上我的唇,推进来个不知名的东西,强迫我咽了下去。
「我等姑娘来娶我。」
(十二)
当晚,我颤着腿爬上了墙头。
画面总是惊人的相似,我爹又捏着家法端坐着等我。
说好要替我把风的我哥,跪在我爹面前,耷拉着头,鼾声如雷。
我尬笑一声,「呵呵,今晚的月色真好,爹你也来我院子里看月亮啊。」
此刻,天上的乌云和我爹的脸色一样黑。
我爹气急了,一脚踹翻了我哥,对着我大吼,
「滚回去睡觉!」
「好嘞!」
院子里静静的,只听见我哥一人的哀嚎声。
(十三)
本想着我和曲钰不过是一夜风流,从此泯然陌人矣。
然而,我忘了,曲钰没忘。
在我胡吃海喝了大半个月后,我房间的桌子上多了一张纸条。
「还有十日,我等姑娘来娶我。」
WTF,事后风流话被当真了怎么办,在线等,急。
最后,我只能硬着头皮去找我爹。
然,我爹近日忙着迎接苗疆的使团,每日早出晚归。
我哥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日日见不到人影。
往日爱去的怡红院也没了他的身影。
我等了我爹七次,三次起晚了,四次等得睡着了。
终于,在我被曲钰搞死之前,我见到了我爹。
我殷勤地给他送了杯茶水。
我爹一脸戒备地看着我,仿佛我给他端了一碗毒药。
「说吧,你又闯什么祸了?」
我小心翼翼,「就是说,如果我嫁人了,爹你会生气吗?」
我爹淡定地瞥了我一眼,「嫁谁?太子?」
「虽然他贼眉鼠眼、朝三暮四、厚颜无耻、粗鄙不堪、放荡不羁、小肚鸡肠、目光短浅……但是,如果你真要嫁他的话,爹替你管教他。」
「爹,如果我喜欢的是一个青楼……」
小倌两字还没说出来,我爹就阴森森地打断了我。
他笑容「和蔼」地看着我,「谢婉婉,老子劝你不要作!」
「要不是你和你娘长得有五分像,你个孽女,老子早就把你赶出门了!」
替身梗竟在我身边!
我浑身一颤,乖巧地跪倒在地,「嗐,爹你这么认真干嘛,婉婉和您开玩笑呢!」
「你平时怎么瞎折腾我不管你,但是你要是真把什么不三不四的青楼小倌带回来了,就算是你娘起死回生,老子也会打断你的腿!」
我谄媚脸,「婉婉知道了!」
最后,我爹走了,我吓瘫了。
三日后,约定的日子到了。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等死。
事实证明,曲钰确实在诓我,因为老娘还活着。
(十四)
我躲在家里暗搓搓地骂了曲钰两日。
但是,怡红院我是再也不敢去了。
当晚,皇宫夜宴,接待苗疆使者。
身为太子名义上的未婚妻,我的位置相当显眼。
想着宫里伙食要好些,我午饭时少吃了半碗米饭。
此刻,饿得头晕眼花。
看着眼前绿油油的不明果子,我含泪啃了两大盘。
味道不错,就是酸了些,吃得有点反胃。
抬眸望去,只见林宝珠亲昵地挽着太子,像只骄傲的老母鸡,挑衅地看着我。
再一偏头,就看见了曲钰似笑非笑的表情。
WTF,皇宫现在都玩这么嗨吗?
两国结盟的重大场合,居然还请青楼小倌!
想着一会曲钰当众献舞,想来该是十分屈辱。
我心中心疼不已,决定出去消消食。
谢邀!
门槛是刚踏出来的,嘴是现在被堵上的。
我拼命地挣扎着,曲钰却恶趣味地咬了我一口。
我吃痛地轻哼了一声,曲钰呼吸一凝,加深了这个吻。
片刻后,曲钰将头埋在我的脖颈处,轻轻地捏着我腰间的软肉。
他声音里带着笑意,「婉婉,咱们的孩子还好吗?」
我尴尬一笑,「哈哈,挺好的,一顿可以吃两碗。」
曲钰摸着我的耳垂,笑得发抖。
「你们娘俩食欲这么好,看来为夫以后负担颇重呀!」
我趁机提议,「我怎么忍心你如此辛苦呢,所以,不若我们二人就此断了吧?」
话音刚落,气温骤降,后脊发凉。
「我苦等了婉婉一个月,没等来婚书,倒是先等来了休书。」
曲钰的手慢慢地移上了我的脖颈,稍稍用力。
「婉婉这是想抛下我,去找旁的男子?」
此时此刻,我的脑海里闪过了杀千刀的沈昭。
如此禽兽,用来做背锅侠,再好不过了。
可惜,我不敢。
毕竟,他虽然不太聪明,但毕竟是太子。
甩锅失败,我只好拿出压箱底的技能。
我小心翼翼地拽住曲钰的袖口,费力地挤出几滴眼泪来。
「曲郎,你怎能如此想我?」
「我怎会不愿意和你在一起呢,不过我们身份天差地别,我又有婚约在身,实在不愿意牵连了你。」
见我哭得伤心,曲钰面露心疼。
他轻柔地擦去了我的眼泪,轻声安慰:「婉婉有如此心意,我心甚悦!」
「不急,我定会将婚事定下来,婉婉不必忧心。」
忧心必然是不会忧心的,毕竟,我太子未婚妻的名号也不是个摆设。
下一秒,黑暗处伸出只铁拳打在了曲钰脸上。
(十五)
曲钰捂着脸跌倒在地,嘴角流出些鲜血。
我看着双拳紧握的我哥,表情呆滞。
哦豁,新型火葬场!
「谁给你的胆子,敢动我妹妹!」
我哥怒吼了一声,再次冲了过去。
曲钰躺在地上,任由我哥下手,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
我有些担心,想过去拉架,却被赶来的太子一把拉住。
最后,在几个侍卫的努力下,发疯似的我哥被拉开了。
沈昭对着满脸伤痕的曲钰面色不善。
而后,低声询问:「殿下,你没事吧?」
最后,两句话的时间,我哥下狱了,罪名是殴打苗疆太子。
虽然太子这种生物,我哥常打。
但是往日打的是自家的,如今,是别人家的。
从前叫家事,现在叫外交事故。
看着我哥被押走,我心中暗想: 这个月,怡红院收益应该是正的了吧?
我哥被抓的第一天:
早膳再也没人和我抢了,我一个人吃了一整只八宝鸭。
我哥被抓的第二天:
怡红院传来消息,今日净赚三两银子。
我哥被抓的第三天:
我去天牢看他,没能进去,难过地在门口吃了两只酱板鸭。
我哥被抓的第四天:
我爹跟着我哥进去了,罪名是藐视皇权。
我哥和我爹被抓的第五日:
今日家里的风很大,八宝鸭也格外难吃,难吃得想哭。
思考片刻后,看着一片狼藉的院子,我决定搬到天牢去住。
(十六)
行李收拾到一半,就找到了没吃完的一只八宝鸭。
席地而坐,决定浅尝两口。
银子蹲在我的身旁,小声劝我:「小姐你别吃了,这个鸭子都馊了。」
「瞎说!」
说完,我狂吐不止。
场面过于熟悉,门口的人也颇为眼熟。
「你可知道,苗疆太子这次前来,是要与我朝和亲的。」
我面不改色地啃着手里的鸭子,一言不发。
沈昭继续说,「他说他要娶离阳郡主。」
离阳郡主是外姓王之女,金枝玉叶。
他们一个是太子,一个是郡主,很是般配。
我面色一怔,依然淡定地啃着鸭子。
此刻,沈昭的表情就像吃了翔,阴沉沉的。
在我以为他会像从前一样暴走时,他却颇为认真地握住了我的手腕。
「谢婉婉,本宫娶了你吧……」
呕……
我被太子说吐了,太子却看不出一点生气的样子。
我淡定地回他:「我怀孕了,孩子是曲钰的。」
太子面色一沉,一言不发。
在我以为他准备知难而退时,他却再度开口:
「生下来吧,本宫帮你养。」
WTF,堂堂太子,竟沦为接盘侠。
(十七)
我没回他,只是轻笑了一声。
「你那日来退婚,不就是为了让我嫁过去嘛,现在又是一出什么戏码?」
太子一愣,怔怔地问,「你知道了?」
「两国结盟,大概率都是要结亲的,你又没有亲妹妹,和亲之人自然从朝中大臣的女眷中选,林宝珠身负盛名,你很怕她会被选上吧?」
太子露出些许慌乱,手足无措地解释道:「当日林尚书来求我,说想替女儿博一线希望,我……」
「这样就挺好的,曲钰娶了离阳,你娶了林宝珠,不都相安无事了嘛。」
「谢婉婉,人是会变的,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我不想懂,也不愿懂!
我笑着打断他,「谢婉婉毕生的愿望,就是嫁给曲钰,还望殿下成全。」
太子一脸受伤地看着我,脸上写满了失望,「集天下之财,就为了扶持一个利用你的人,谢婉婉,你后悔吗?」
我一顿,随后笑靥如花,「唯愿得偿所愿,至死不悔!」
「谢婉婉,你好得很!」
「看在幼时的情意上,本宫还是得奉劝你一句,人是会变的,尤其是他那样从泥泞爬到云端的人!」
说完,太子甩袖离去。
(十八)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坐在地上傻笑了很久。
而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便来了。
林宝珠光鲜亮丽地走到了我面前,一副女反派模样。
她忽然难得放下了自己的淑女形象,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我旁边。
她问我:「谢婉婉,你会嫁给太子吗?」
我咧嘴一笑,「大概会!」
林宝珠气冲冲地看着我,赌气似的说:「那我也嫁,正妃的位置肯定是我的!」
看着她的河豚脸,我淡然一笑,「骗你的,我不嫁他。」
「那我也不嫁!」
我看着林宝珠,陷入沉思。
林宝珠心虚地撇过头,而后义正词严地回我:「你不要的男人,我也不要!」
我忍不住问:「就,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的人可能不是太子,是……」
「谁喜欢你了!」林宝珠红着脸,恼羞成怒地打断我。
这算不打自招吗?
没想到,被抄家后,我的魅力更加迷人了。
我默默地离她远了几分。
林宝珠察觉到我的动作,脸更红了。
「你……你要不要去我家住?」
我默默地扯紧了衣服,毅然拒绝:「不必了!」
「你别多想,我又不会对你干什么,我就是可怜你,看谢府都没人了,没人能照顾你。」
她这么一解释,我更怕了。
「不必了,我准备去天牢小住几日。」
听到这,林宝珠急了,「谢婉婉,你不能自暴自弃,我爹说了,他会帮你的!」
「帮不了的,没人帮得了我。」
是的,没人救得了谢家。
无论是谢家一路扶持皇上登基的功绩,还是我与太子一同长大的情分,抑或是高位上那人心血来潮时所说的皇帝伯伯的称呼,都成为不了救命稻草。
往日的那些纵容和恩宠,到此刻,都变成了恃宠而娇、藐视皇权的证据。
(十九)
然而,现在的情况呢,就很突然。
大概就是,我被太子退婚了,
但是我把太子睡了。
睡的是邻国太子,
还是会下蛊的那种。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现在成了本国太子妃!
是的,太子那厮偷偷摸摸给老娘下药了!
(二十)
我一醒来,就围观了自己的大型婚礼现场。
明明数月前,太子这厮堵在我家门口,说死都不会娶我。
可如今,他半夜把我迷晕了,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和我成了婚。
同日,他不但娶了我,还娶了自己的白月光林宝珠当侧妃。
新婚之夜,人人都说,太子他一日娶俩,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
只有我,看着一左一右躺在我身旁的两人,面露难色。
然,尴尬的只有我。
太子和林宝珠隔着我,聊得十分火热。
聊到动情之处,我的双手,被他们紧握!
太子:「谢婉婉,虽然本宫不喜欢你,但是本宫定然会护你一生!」
林宝珠:「谢婉婉,虽然你抢了我正妃的位置,但是看在你这么惨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往后,我也会对你好的。」
呵呵,我真的会谢!
(二十一)
第二日,太子府的餐桌上,清一色的绿色。
太子和林宝珠对视一眼,同情地看着我。
随后,太子将府上的厨子打了一顿。
理由是他虐待太子妃。
也谈不上虐待,不过是犯了我的忌口。
我向来忌素,但那绿叶菜是林宝珠爱吃的。
果然是世态炎凉,若是我爹没被抓,那些人怎么敢如此对我。
我啃着鸡腿,蹲在大门口流眼泪。
当然,这都是太子和林宝珠脑补的。
事情的真相是,我美滋滋地啃着鸡腿,被路过的马车带了一身灰。
看着无从下口的鸡腿,自然悲从中来。
但是太子和林宝珠不知道。
他们当天又把府里的厨子揍了一顿。
这次,连理由都没找。
当晚,厨子连夜辞职。
而太子府的餐桌上,摆满了鸡鸭鱼肉。
太子与我伉俪情深的谣言,也流传了出去。
(二十二)
第三日,太子府上换了新的厨子。
这次,厨子倒是没被揍了。
倒是太子出门逛青楼,遇到了曲钰,两人打了一架。
太子带着一脸的伤回了府上,然后又被林宝珠揍了一顿。
我嗑着瓜子,看得十分起劲。
(二十三)
当晚,看着熟悉的床,床上熟悉的两个人,我无语了。
太子和林宝珠平躺在床上,两人之间隔着巨大的空隙,用同样期待的星星眼看着我。
我无奈扶额,「太子府已经穷到找不出第二张床了吗?」
林宝珠冷哼一声,傲娇地转过头,「本小姐想和谁睡就和谁睡,你管得着吗?」
太子有样学样,也是傲娇地转头,「本宫就要在这睡,你管得着吗?」
是的,我管不着!
所以我抱着被子,自顾自地朝着外间的软榻走去。
(二十四)
走到一半,突然腾空而起。
我被太子和林宝珠一左一右地拖回了床上。
看着一左一右死死攥着我手的两人,我忍不住问:
「男女授受不亲,太子你拉着我的手,侧妃她不会介意吧?」
太子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手依然没有松开。
「你多虑了,本宫从小和你一起长大,你什么丑样子我没见过?」
「再说,你狂野得像个男人,本宫和你称兄道弟都觉得绰绰有余,本宫绝不可能对你有非分之想!」
我转头看向林宝珠,决定劝劝她。
「太子他拉着我的手,还躺在我旁边,宝珠你不会生气吧?」
林宝珠嗤笑一声,嫌弃地看着我。
「论美貌,你比不过本小姐,论才华,本小姐更是甩你几条街,太子要是看得上你,就不会为了本小姐向你退婚了!」
扎心了老铁!
(二十五)
场面实在尴尬,我决心打破僵局。
我问:「沈昭,你知道我不喜欢你吧?」
太子嫌弃地看了我一眼,脸上写满了不信任。
而后,他安慰我:「本宫多才多艺,还英俊潇洒,迷恋本宫也是人之常情,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要不是人在屋檐下,我高低要给他整两句。
倒是林宝珠听进了心里,饶有兴致地问我:「那你喜欢谁?」
我腼腆一笑,「七岁那年在皇宫里住了许久的那个质子很不错,怡红院新来的小倌也颇得我心,苗疆太子生得也极美,我也十分心悦。」
嗯,场面陷入了沉默,一度尴尬。
太子嫌弃地吐槽道:「你直接说你喜欢曲钰不就行了!」
我闭口不言,默默躺平,开始装死。
太子突然开口转移话题,「本宫和父皇说过了,明日,你可以去看看你哥哥和你父亲。」
我闭着眼,没有说话。
半响后,轻声道谢。
太子沉默片刻,突然开口:「本宫突然开始怀念你嚣张跋扈的样子了。」
嗯,我也想念我们一家都嚣张跋扈的样子了。
(二十六)
其实我知道,太子他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们家。
因为他骂不过我爹,也打不过我哥。
不过往日,我爹身为他的启蒙老师,他不敢骂,而我哥满身腱子肉,他打不过。
那时,他虽然不喜欢我,却也不敢提退婚的事。
退婚那次,也是为了林宝珠,斟酌许久,才敢上门。
如今,没人给我撑腰了,太子却愿意娶我了。
他真是个怪人。
(二十七)
第二天,我带着大包小包,进了天牢。
最里面的两间牢房,一个是我的父亲,一个是我的哥哥。
稀疏杂乱的稻草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谁能想到,一个月前,这个老头还敢当街管教太子。
父亲看见我,昏暗的眼里也有了些许的光。
而后,他眼里噙着泪,哽咽地告诉我:「婉婉,太子他配不上你!」
我从未见过父亲这副样子,哪怕母亲离世时,我也没见过他掉过眼泪。
太子他配不上我。
父亲他总是这么说,兄长也是。
对我说过,对着太子说过,对着高位上的那个人也说过。
若是从前,我也觉得这番话有些道理。
可如今,父亲他大概是忘了,我不再是炙手可热的尚书府嫡女了,我现在不过是罪臣之女。
而高位上的那个人,也不再是从前那个和父亲情同手、,一同打天下的结拜兄弟了。
那人让他不必拘泥于礼节,让他待太子如子侄就好。
那些简单的客套话,只有父亲当了真。
他把太子管教得很好,虽然脑子有病,但是诗词歌赋、策论战术,样样出彩。
他管教太子,从来不留情面。
往日里,那些人说我爹正直果敢,说皇恩浩荡都撒在了谢家。
当猜忌来临时,那些荣宠都变成了挑衅皇权的证据。
我不愿提及父亲的伤心事,只说我过得很好。
(二十八)
安慰好了父亲,我坐在我哥的牢房前,啃起了八宝鸭。
上一秒还鼾声如雷的我哥,下一秒就窜到了我身后。
目光灼灼,言语间满是对我的想念。
「谢婉婉,吃独食,你还要不要脸?」
我腼腆一笑,「哥哥在牢里清淡惯了,吃这么油腻的怕是不妥,婉婉就委屈一下,帮哥哥吃了吧!」
我哥暴跳如雷,隔着铁栅栏却怎么也碰不到我。
离开时,他却难得露出了正经的神色。
「若是太子那厮欺负你,你且先忍几日,等哥出来,哥帮你揍他!」
(二十九)
从天牢出来,我突然觉得心情好了许多,坐在天牢门口啃鸭子。
啃着啃着,又被风迷了眼睛。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站在了我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我低着头,自顾自地啃着手里的鸭子。
「你还好吗?」
我没正眼看他,浑身却还是止不住地发抖。
「你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是青楼小倌、他国质子,还是苗疆太子?」
曲钰顿了顿,脸色惨白,「你……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我冷漠地反问他,「知道你一直在骗我,知道你怀着目的接近我,还是知道我谢家有今日都是拜你所赐?」
曲钰耷拉着头,支支吾吾地想解释着什么,「我……,我有我的苦衷。」
我原是期待的,期待着他同我解释。
听到这话,我却突然笑了。
「曲钰,我真的看不懂你了。」
「我知道你的日子过得很苦,知道你的处境艰难,所以我从不逼你,我也未曾要求过什么。」
「帮你得到这个位置,我心甘情愿,但谢家不欠你什么,也绝不会是你登向皇位的台阶!」
我不再理他,起身就要走。
他伸手拉住我,「婉婉,你再信我一次,我不会辜负你的!」
我没有回头,用力地掰开他的手。
「曲钰,我只让你骗我这一回。」
(三十)
太子和林宝珠不知从哪里得知了这事,早早地在门口等我。
上台阶时,我脚绊了一下,扑进了林宝珠的怀里。
林宝珠反应很快,成功地接到了我。
没有摔倒,但是有点委屈。
我死死地抱着林宝珠不撒手,任由泪水浸入她的衣服。
林宝珠一边温柔地拍着我的背,一边絮絮叨叨:「就让你抱一小会,要收费的,还有我这新买的衣服,你也要赔我一件新的……」
我哽咽道:「你别说话,我赔你十件!」
「好嘞!」
太子在一旁,饶有兴致地搓着手,「那个,要不你多抱一个?」
我与林宝珠异口同声:「滚!」
「好嘞!」
(三十一)
大抵过了一个月,踏进房门时,看着躺在我床上的熟悉面孔,我脚步一顿。
「你俩是不是有病?」
太子和林宝珠丝毫没有被我的话所影响,熟练地将中间的位置让了出来。
我嫌弃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口嫌体直地躺了下去。
他们俩人,一人握着我的一只手,一如新婚那夜。
我,面露难色。
「这大热的三伏天,从初伏握到末伏,你俩不热得慌吗?」
太子和林宝珠异口同声:
「没有呀!」
「这不是显得亲近嘛!」
我无言以对,默默地闭上了嘴。
过了半响,林宝珠突然开口问:「谢婉婉,以后我还见得到你吗?」
「就,你这话说得像是我要去世了……」
话没说完,林宝珠就一巴掌捂住了我的嘴。
「不许乱说,我们都会好好的。」
一旁沉默了半天的太子也难得正经地开了口:「一切,都快结束了。」
我瞥了一眼太子,「从小到大,你也就说了这么一句能听的人话。」
「谢婉婉,你不会说话就去死,没人强求你!」
话音刚落,一旁的林宝珠暴怒而起,将太子揍了一顿。
「什么死不死的,不会说话就给老娘闭嘴!」
我就知道,林宝珠的温婉都是演出来的。
(三十二)
第二日,苗疆太子迎娶离阳郡主。
两国联姻,举国同庆。
皇城里皆是一片红色。
林宝珠一大早就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在喝了半碗粥后,我终于忍不住了。
「你要是想吃就自己动手,看着我干啥?」
「怎么,要我亲自嚼了喂你?」
于是,林宝珠被我恶心得吐了。
进门的太子看到这一幕,面露喜色。
「本宫要当爹了!」
我和林宝珠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太子毫不在意,仰天大笑。
片刻后,笑声戛然而止。
「本宫还没和你圆房呢,哪来的孩子?」
我一本正经道:「你娘子怀孕了,孩子是我的!」
太子捂着胸口,连连后退。
「我拿你当太子妃,你居然绿我!」
林宝珠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两傻子!」
「嘤嘤嘤,侧妃她也不是故意要凶我的,殿下你可千万别放过她!」
太子瞥了我一眼,突然露出释然的笑来。
「见你如此,本宫也就放心了。」
我淡定地摆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嗐,不就成个亲嘛,小事情,我不是也成亲了嘛。」
「不过,你身为太子,和太子妃讨论她老情人成亲她难不难过这个话题,是不是有点诡异?」
听到我的话,太子突然颇为认真地看着我。
「今日他若成了,我以兄长的名义送你出嫁;他若不成,你就是本宫一辈子的太子妃!」
于是,我又被太子说吐了一次。
「呕,别说这么倒胃口的话!」
(三十三)
当晚,当府外的消息送进来时,太子拆信封的手止不住地抖。
信封里面,是一本厚厚的聘礼名册。
太子和林宝珠一看,脸上都露出惊喜的神色。
我呆坐了很久,突然反应过来。
我踉跄着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太子府门口,曲钰策马而来。
一身喜服,更是显得他唇红齿白,一如当年让我心动的模样。
「婉婉,我来娶你了。」
说完这话,曲钰就倒在了我怀里。
我看着手上暗红色的血迹,有些不知所措。
(三十四)
那夜后,离阳郡主之父勾结外蕃、卖国求荣、意图谋反的诸多事宜都被爆了出来。
朝堂中,也牵扯到了许多人。
皇上震怒,下令让太子彻查此事,朝堂上下,人心惶惶。
同日,苗疆王突发恶疾,下令传位给太子曲钰。
而罪魁祸首正躺在软榻上,对着我无病呻吟。
「婉婉,咳咳,我这伤……怕是伤到里子了,要吃你剥的葡萄才能好……」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道:「你不是爱演戏嘛,不是不怕死吗?疼死你算了!」
曲钰伸手拽住了我的衣袖,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婉婉,我错了。」
我脸上虽然嫌弃,但还口嫌体直地挨着床边坐了下去。
「好好的计划你非要逞能提前动手,倒不如让那离阳郡主一刀捅死你算了,我也落得清净。」
「婉婉,我说过了,我只会娶你一人,又怎可和她拜堂成亲。」
我撇过头不去看他,却终究是没忍住红了眼。
曲钰抓着我的手,一脸正色地问我:
「婉婉,他们都说我弑兄杀父,狼子野心,你怕我吗?」
我戏谑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曲钰见我如此态度,一言不合就红了眼。
我磨搓着他的眼角,含笑道: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他们都清楚。」
「本就是我砸钱养出来的小狼崽,我还怕你咬我不成?」
曲钰笑着将我揽进怀里,眼泪浸入了我的衣襟。
「我的手脏了,我一直都怕你嫌弃我。」
「可是,我想配得上你!」
听到这话,我突然有些心酸。
我将曲钰白皙的手指捧了起来,轻轻地吻了上去。
「曲钰,你不脏!」
(三十五)
苗疆王似乎病得很重。
自出事以来,每日一封书信送来,催曲钰回去。
曲钰则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整日里想着怎么讨我父亲和兄长的欢心。
终于,在他将堆积如山的名画和奇兵利刃送上门的时候,我爹松了口。
苗疆王二话没说,求亲的诏书没几日就送了过来,看得我一脸懵逼。
当然,求的不是早已暴毙的太子妃,而是太子义妹。
曲钰淡定地解释道:「我给他下了点东西,我不回去,他就活不下来。」
就,蛇蝎美人,不过如此。
曲钰迎我回苗疆那日,我哥提着两米长的大刀来送我。
当然,我爹提的是菜刀。
不像是来送亲的,像是去出征的。
太子拉着林宝珠,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我哥正了正脸上的绷带,一脸的委屈。
「我那日就想让你去瞧瞧你这五年砸钱养出来的是个啥,谁知道你俩就这么勾搭上了!」
是的,我哥凭一己之力亲手把我送出去了。
而他脸上的伤,就是我爹得知真相以后揍的。
我哥恶狠狠地揪住了曲钰的衣领,凶神恶煞地威胁道:
「你若是敢负她,我就带兵踏平苗疆!」
曲钰满脸笑意,频频点头。
我哥把刀往我面前一横,笑得龇牙咧嘴,「怎么样,哥很有气势吧,感动吗?」
我往里缩了缩,瑟瑟发抖,「不……不敢动!」
番外:
我叫谢婉婉,是礼部尚书之女。
我的父亲与皇上自小一同长大,情同手足。
所以,自小,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皇宫,我与太子沈昭也算是青梅竹马。
皇宫很大很好看,同时也很无趣。
直到七岁那年,皇宫里来了一个很好看的男孩子。
沈昭说,他叫曲璞,是苗疆送过来的质子。
他的母妃是一个不受宠的妃子,他的父皇为了平息战乱,把他当礼物,送进了皇宫。
他生得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
太子不喜欢他,说他阴沉沉的,眸子很冷,像条蛇。
我知道,除了那个爱哭鼻子的林宝珠,他谁都不喜欢。
我觉得,曲璞笑起来应当很好看。
可是我从没见过他笑,每次见他,他总是拧着眉,一言不发,像块木头。
与他真正有相处,大抵是那次看见他一个人偷偷地流眼泪。
我想,他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少年郎,肯定会想家吧。
他说,他不想家,他只想他母妃。
他哭,是因为他母妃病了。
我觉得他很可怜,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
那日之后,他待我突然亲近了些。
会主动同我说话,看见我时也会弯着眉眼笑。
少时的心动,也是缘于那一笑。
可是他主动靠近我的事,被太子告诉了我父亲。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父亲生气。
父亲打了他一巴掌,让他安分守己,让他不要打我的主意。
一年时间,他比初见时好像又沉稳了不少。
面对父亲的责问,他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
后来,我还是喜欢偷偷地去见他。
他的脸上没了笑意,又像从前一般,重重地拧着眉。
他说,他在做一件大事,做完他就可以回家了,可是他缺钱。
于是,我跑回家,卖光了我所有的首饰。
当我拿着那些银两找上他时,他顿了顿,而后露出无奈的笑来。
他说,我是个单纯的傻姑娘。
我不知道我傻不傻,我只是想帮他。
大约过了半年,苗疆突然送了诏书来,说是要放他回去。
听闻,苗疆太子残杀手足,势力庞大,需要有人回去制衡。
我不明白制衡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他回去,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我红着眼找到他,问他的太子弟弟会不会也杀了他,问他能不能不走。
他笑着告诉我,让我等他来娶我。
他的话,我都信。
他回苗疆的前一日,他母妃暴毙了。
听闻此事,我偷偷地溜进了皇宫,想去看看他。
这一次,他没有哭。
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只是那笑容没有温度,不达眼底,让我后背发凉。
而从那日后,没了出身低贱的曲璞,只有皇次子曲钰。
他离开时,冷着脸,像刚来皇宫那时一样。
我觉得他很可怜,我想帮他。
可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只知道他缺钱。
所以,我拼命地赚钱,我想帮他得到他想要的。
回了苗疆,他也时时给我写信。
每月一封,从未间断。
直到父亲发觉此事,将我困在家里,定下了我与太子的婚事。
那日后,他的消息也断了。
他不再给我写信,寄去的信,也石沉大海。
太子说我傻,用那么些钱,就养出个白眼狼来。
可我不信,我相信曲钰,我相信他会来娶我。
所以,我依然固执地给曲钰送信。
只是信封里再无只言片语,只有一张张的银票。
终于,苗疆传来消息,太子之位易主。
曲钰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在青楼的第一眼,我就认出了他。
因为,那双我最喜欢的眸子。
也许,他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