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杀人案(民间故事)

妖怪杀人案(民间故事)

山东省泰安县水月村有一户姓毛的农民,世世代代种田为生。王家老夫妇只有一个儿子。名叫王锁。王锁娶了一房媳妇,媳妇娘家姓李。李氏虽然也是农村中长大的女子,容貌却非常俏丽,为人也识大体。夫妇结婚已有一年,夫唱妇随,十分和睦。

有一天,李氏回娘家探望父母,在娘家住满了一个月后,王锁牵着毛驴去接。离妇人娘家有二十多里远,有一片乱坟岗子,刚好座落在王锁必经之路的旁边。这片乱坟岗子方圆有七八里,树木茂盛,怪石林立,附近人都说里边常有妖怪出没。

王锁把李氏从娘家接出来,让她骑上毛驴,自己牵着往家赶路。走到这片乱坟岗子时,王锁心里也有些发毛,于是连连鞭打毛驴,逼它走快点,好离开这个令人恐怖的地方。

没想到正在这时,李氏忽然开口说:“你在这儿略等一等,我要下驴去方便方便。”

王锁一听,吃了一惊又十分不愿意,不由说道:“你且忍一忍。这里山高林密,又传说有妖精出没,不能久留。”

李氏听了,撒娇作痴地说:“我腹中小便甚急,不能等待,怎么是好?”

王锁见她如此,也没办法,便将她从驴背上扶一下来,嘱附她快去快回。李氏一步三摇地朝树后走去,不大功夫,就被树木和岩石挡住,看不见了。

王锁心神不定地等着,不大一会儿,李氏便出来了,王锁不觉松了一口气,心里暗想:人们都说此地有妖,我妻倒有神佛保佑,没有让妖精掳了去。

可就在此时,他忽然瞧见一个怪事,让他大吃一惊:原来李氏穿的衣服本是红袄绿裤,这时,绿裤子竟然变而为蓝裤子了。

王锁不禁倒抽一口凉气,面色如灰。他本想盘问李氏,可此时天色已黑,暮色朦胧,他疑心是自己看花眼。王锁平素也是个有心计的人,便又暗暗将李氏的脸色察看一遍,见李氏神色恍惚,与平时有些反常。他正在暗自思忖,忽然,“哇哇”两声凄厉的叫喊,从坟堆后的树林中传来,那声音令人毛骨惊热,王锁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他不再多想,赶快将李氏扶上驴背,一路小跑,回到村里。

回家吃过晚饭,王锁让李氏先回房歇息,自己悄悄来到父母房中,说:“爹,我今个儿接她回来时碰上一桩怪事!”

老两口一听吃了一惊,忙问何事。王锁便把刚才的事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王锁讲完,他爹不禁笑起来,说:“你一定是看花眼了,哪能有这等事!”

王锁不服,忙说:“我眼瞅着没错。”

他爹仍然不信,说:“那地方传说有鬼出没,又没个人家,你一定是心里害怕,疑心生暗鬼。再说天色又黑下来,所以将绿裤看成蓝裤。”

王锁赌咒发誓地说没看错。

他娘一听老头子的话,也觉得很在理,便跟着说:“蓝、绿颜色差不太多,天色又暗,恍惚中看错也是有的。”

王锁见父母都不肯相信,也就不说话了。他爹又说:“你们俩远道回家,十分劳累,你也快回房去歇着吧。”他娘也劝道:“你爹说得在理,你不用乱想了。再说这是半道上的事儿,你现今不是平安到家了吗?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快去睡吧!”

王锁回到自己房中,见李氏已先睡了。他怜惜李氏远道辛苦,便自己去洗了手脚,轻轻睡到李氏身旁。

王锁的父母见儿子的房中熄了灯,知道他们小两口都已安歇,便也放心睡去。

夜半,老头子正睡得香甜,忽然觉得被人使劲摇动。他赶忙睁眼一看,原来是他老伴儿。

“你做什么?”老头子不禁一声怒喝。

“你快起来看看咱们的儿子房中的灯光。”老伴儿急慌慌地说。老头儿披衣下床,走到门口,朝对面望去。

他家住的是一所极大的四合院,老两口住北房,儿子和儿媳住南房。老头抬眼望去,果然,不知何故,南房儿子的卧房内灯火通明。

老两口正在疑惑之时,忽然听到似乎有一种大鸟扇动翅膀的声音,猛然间,“傲”的一声尖锐而凄厉的哀嚎,接着就是一阵“哇哇”的大叫,又夹杂着可怖的怒吼,随后一声长鸣,好象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打破窗户,冲向天空。随之一片寂静,令人毛骨耸然死一般的寂静。

老两口战战兢兢地向儿子的住房走去,呼唤着儿子的名字,但不见儿子回答。走到门口,老头儿因为又急又怕,被门坎儿绊了个大跟斗。好不容易爬起来,刚刚走到儿子的卧房门外,迎头忽然一阵冷风,屋里的灯“倏”地全灭了。

老头儿摸黑在头里走,还没走两步,又被绊了个跟斗。老伴儿想,准又是叫门坎儿绊的,便去扶他起来。谁知双手刚一摸到老头身上,只觉得粘粘糊糊的,禁不住失声大叫。

“快点灯!快点灯!”老头儿一边从地上往起爬一边叫。老伴儿摸索了半天,才哆哆嗦嗦地把灯点上,夫妇二人急忙朝前望去。

这一望不打紧,直望得老两口头上荡走了三魂,脚底下走开了七魄,老头儿目瞪口呆,老伴儿放声大哭。

只见王锁在炕上斜躺着,开膛破肚,血流遍地,面目恐怖万分,好象临死前见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而李氏则踪影全无。

街坊四邻听见哭叫之声,齐至他家,见此惨状,议论纷纷,连夜带老两口去官府报案。

天明之后,官府来查验,见屋中箱笼柜厨,完好无损,金银首饰,分毫未动,只见少了床上的一条褥单。

官府差捕快四处打探,但几个月乃至半年过去了,一点线索也没有,于是大家纷纷传说李氏是因为回家时到坟地里去方便,被妖精看中,所以半夜里飞到她家,将王锁杀死,又将她掳去。

几年过去了,此案一直悬而未决。村民们,包括王锁的父母,也都认定此事是妖精所为,只能不子了之。

后来,当地换了个新县令,叫张化成。张县令把前任县令留下的关于此案的所有卷宗细细看过之后,便对旁边侍立的师爷说:“此案不是妖精所为。”

师爷一听大惊,忙间:“既非妖精所为,可是人为?”

“正是人为。”张县令胸有成竹地说。

“请大人详示。”师爷凑到前边,洗耳恭听。

“此案乃一奸杀案。”张化成语出惊人。

“是!是!”师爷连连点头。

“此案为奸杀甚为明白。试思,若王锁果为妖精所杀,妖精岂能以刀伤人?”

师爷听了,点头笑道:“正是,妖精自不会舞刀弄剑,只有人才会以刀剑相杀伤。”

“对呀!”张化成抚掌笑道。“在察验伤口时,发现王锁胸腹全破,细察其伤口之形状,乃用锋利之刀剖开。据其父母供述,那夜夜半,听得怪鸟怒嚎之声。如妖精即是怪鸟,王锁之伤应为鸟爪所抓,岂有怪鸟以刀剖开人腹之事?”

“大人明察!大人明察!”师爷连声赞叹。

“还有一事可为依据。”张化成缓缓说道,“试想,如系妖精所为,杀夫取妇而已,为何还要拿走一条褥单?妖精取走一条褥单派何用场?这岂不又证明此案确为人为?”

师爷听罢,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连称:“大人高见!大人高见!”

第二天,张化成升堂问案,将王锁的父母和李氏的父母传唤到堂,将案情又详详细细地调查了一遍。

最后,张化成凝神沉思一会儿,问王锁的父亲:“你村中有无村民外出而长久不归者?”

王锁的父亲想了想,答道:“没有。”

张化成又转头问李氏的父亲:“你村中有无村民外出而长久不归者?”

李氏的父亲想了想,说:“有个姓牛的村民,已外出好几年未归。”

张化成又问:“何时外出?可是在案发之前?”

李氏的父亲想了很久,方才答道:“是与案发差不多同时的时候。”

张化成闻言大喜,一拍惊堂木,说道:“贼人有了!”随即,张化成马上命令衙役将牛某父母拘到大堂,讯问牛某外出时间以及可能落脚之地方,随后派了几个精明强干的捕快分头追捕。

一日下午,捕快王四来到清浦县县城。此时已近黄昏,王四也走得人困马乏,正想找个客店歇息,忽见路边有一酒旗飘扬,肚中顿时觉得饥饿起来。于是他想先去吃个醉饱然后再寻客店不迟。

酒店门脸不大,只两间小屋。但是屋子虽小,喝酒的人却很是不少,熙熙攘攘,十分热闹。且有好几个人挤在柜台前和老板说话,嘻笑之声不绝于耳。王四一见十分奇怪,便也用力挤进去一瞧,原来在柜上卖酒的是一年轻少妇,容貌美艳,星眼、桃腮口,身段苗条,体态风骚,难怪惹得气洒客纷纷上前与她调笑。

王四看了那少妇,刚欲回身唤酒保,猛然觉得少妇的脸面好生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想了一想,方才想起,原来这少妇与那被妖情掳去的妇人十分相象。于是王四退到一旁,偷偷将包袱解开,拿出县衙所绘之李氏的图形对着一看,果然是李氏。于是他不动声色地找个角落坐下,等候店主归来。

又色渐黑,忽然有一个穿着青布短衣的汉子急匆匆走进酒店。众酒客见他进门,都纷纷问候道:“牛哥回来!”汉子于是连连与众人拱手作揖,揖罢,直向柜台走去。

少妇一见他即从柜台后迎出来,柔声细语地间:“外边生意可好?”“还可,还可。”汉子边说边坐下,向少妇道:“我今日走的路甚多,肚饥口渴,烦娘子去取些酒肉来。”妇人应着去取酒肉。

王四在暗处将图形抖开细看,果然不差分毫,此人正是牛某。

于是王四急急将饭吃完,走到牛某身旁,轻轻一拍,说:“大哥请了!”

牛某抬头望望,忙答道:“兄弟请了!”

王四又说:“有事相烦大哥,一边说话可否?”说罢,王四那双铁钳般的大手在牛某肩上捏了一捏,已使牛某骨软筋麻。

牛某不得已随王四站起,来到店外无人之处。“朋友,你的事犯了!”王四说罢,拿起捉人的铁链一抖,朝牛某头上一套,拉起就走。“你陷害良民!”牛某大叫。“到公堂上自有你说话处。”王四边说边朝县衙大步走去。

来到当地县令堂前,王四将事情前后经过一说,当地县令又急忙派人协助王四到酒店拿那妇人,那妇人正因丈夫不知何故突然外出而焦躁,在店门前左右张望。王四到后,二话不说,照旧是一抖锁链套上,又拉着直奔县衙。

当地县令第二日派了两名差人帮助王四将牛某、李氏二犯带回泰安县。张化成见了,立即升堂审问。那牛某初时还想狡辨,但李氏胆小,将事情合盘供出,果然与张化成料想的相同。

原来李氏在娘家未出阁时便与牛某通奸。嫁给王锁后,仍借回娘家之机与牛某暗自往来。二人情意相合,难分难舍,思量做个长久夫妻,商议多时,决定找个机会除掉王锁,然后远走高飞。

那牛某本是个能工巧匠,又为人狡计多端,思量弄个万全之策。于是让李氏在那日回家路经坟地时假意要小便,而牛某自己则藏在树后等候。李氏来到树后时,牛某已先拿了一条蓝色裤子,看见李氏,牛某便令她将绿裤脱下,换上蓝裤。目的是暗示王锁,李氏碰上了妖精,以便为自己在夜间杀人作掩护。

当夜夜深,李氏装睡,待王锁睡熟,轻轻起身将牛某放进来。牛某让李氏先走,随后用刀将王锁杀死,开膛破肚,伪装成怪鸟的鸟爪所伤。随后牛某又拿出笛子、哨子等物,发出种种凄厉可怖的怪声,使人听去仿佛有怪鸟从窗内凌空而去。最后牛某跑出门外,到附近树林中与李氏会合。

牛某临走时,见王锁身下的褥单浸满鲜血,他恐怕人见褥单有血迹而产生怀疑,觉得不像妖精所为,遂将褥单拿走。

李氏既已招出,牛某也无法抵赖,二人招供画押,张化成依律将他们处斩,了结了一桩多年疑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