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生活】打赌吃红烧肉

【回味生活】打赌吃红烧肉

□张新龙

我的老家在高陵县(今高陵区)通远镇西苏村。父亲是村里的能人,他有句口头禅是:吃不穷,穿不穷,不会打算一世穷。在吃上,我家似乎没有作难过。我很小就会拿油勺炸鸡蛋,用铁锅炕油馍偷吃。后来,干脆自学了个厨子。这皆源于自己爱吃,爱在锅上“挖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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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冬,高陵县对泾惠渠的二干大渠进行全线整修。因为我有厨子手艺,就被派到食堂做饭,没上渠拉土、打夯。西苏村的食堂在县城西八里南史村的丁字路口,是用玉米秆梱梱子围的墙,搭的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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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苏村那时候在高陵县是摇了铃的好村子。民工一上工地“南二干”,一个副队长坐镇,村里一个星期杀一头猪,供灶上吃。就为了这吃,社员抢着上“南二干”。说实话工地上油水大,再加上每天有五分工、半斤粮的补贴,真真是一份美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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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二十多天的大干快上,西苏村修渠的工程进度在公社拿了个头码,受到了表扬。队长一高兴,杀了两头猪送到了工地。这一碗红烧肉的故事就发生在这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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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中午的主菜是红烧肉。一口大锅里半锅酱红冒泡的红烧肉,叫人看了都眼馋得流口水。开饭的时候,大我两岁的羊娃突然说,这红烧肉他能咥一碗。这时就有人起哄打赌,一会儿就有十几个人掺和进来。大家说,羊娃如果能将一碗肉吃完,他们每人给羊娃买一盒“大雁塔”烟。如果吃不完,羊娃买五盒“羊群”烟给大家抽。羊娃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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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赌的事说定了,掌勺的当然是我。那时工地吃饭的碗是队上统一购置的,是一种很大的搪瓷碗,很是能装。现在想起来,那一碗肉带汤怎么也在三斤多重哩。我就拿起大铁勺,美美地舀了三勺子肉,吆喝着大家看,看到满满的肉几乎要溢出来了,大家说可以了,羊娃也说可以了。我把碗递给了他,大家围着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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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娃吃得真香,核桃大的肥肉块块子,嘴里能填三块,咬得紧了嘴角直往外喷油。当他吃到三分之一的时候,拿眼直瞪我,就像肉凝冻在了喉咙眼。我心里明白,他是咽不下去了,太肥太腻了。这怪我舀肉时做了手脚,勺就没往锅底伸,全部舀的是上面浮油中的肥肉。俗话说,“稍后稍后,锅底有肉”,那是瘦肉,而上面的肉多是肥肉。羊娃终于没有吃完,给大家买了一盒“大雁塔”,大家也没有硬叫他买五盒“羊群”。那天晚上,羊娃回了一趟家,应该是把未吃完的肉带回了家。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我偷偷问他把剩下的肉送回去给媳妇吃啦,还是给他大(指他爸)吃啦,羊娃踢了我一脚说,少啰嗦,我大说你做的肉就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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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起来,羊娃吃肉打赌的目的是很明确的。那个年代一户农民一年能吃几斤肉啊,就是养头猪,也要拉到收购站卖掉换上几张票子。平时花销,农民哪儿来的钱?就是卖牲口换票子。西苏村还算好,有粉房、油房、猪场、窑厂。粉房能供猪场养六七十头猪,油房留的花皮能养四五十头牲口。西苏村有养猪场做垫底,几乎每年清明、端午、八月十五、年上都杀猪,村里每人一斤二斤地都分过,所以每年都有多次见荤的机会。但是羊娃家里成份高,分的肉不是血脖子,就是下摆子,就这有时候还不能按人头分,只是象征性地给上一斤半斤的。他通过打赌吃肉,虽然吃得自己难受,但也给家里人享受了一回吃肉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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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过去几十年了,羊娃在前两年也因病故去了。他打赌吃红烧肉的事我一直记着,这是那个物质匮乏年代的真实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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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晚报> 2019年03月24日 > 版次: <07> 西安地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