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自杀后,他自称姐姐,收集13533个孩子的“秘密”

男孩自杀后,他自称姐姐,收集13533个孩子的“秘密”

你有多久没有写或收过手写信了?

曾经,世界仿佛是书信连接在一起的。如今,书信只存在某种浪漫和记忆里。但仍有这样一群人,11年来,他们手写书信超过15万封。

通信的两人互不相识,没见过彼此,但这些年下来,他们就这样慢悠悠地写——

12岁少年自杀事件

2008年2月25日,12岁的安徽小男孩章杨宇,3点半放学后看见爷爷正围坐在桌前打麻将,上前对爷爷轻声说:

“爷爷,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爷爷听到这句话心里还直乐,他并没有觉察到孙子有什么异样。

但之后,章杨宇走到村里祠堂后的一间小屋,在一根横梁上自杀了。

那天,是他父母离家打工的第10天。

12岁的章杨宇死前在口袋里留下一封遗书,读起来格外令人心痛:

“你们每次离开我都很伤心,这也是我自杀的原因……”

同时他在遗书中还不忘提醒大人:

“我还欠丽丽姐20元钱,请你们替我还给她。”

章杨宇的悲剧引发了全社会对于留守儿童问题的讨论。

其中就有周文华。

那一年,正在中山大学读研究生的周文华在媒体上看到了“12岁少年章杨宇自杀”的新闻,很是触动。

周文华是个行动派,他看到了问题,更想找到一条解决问题的路。

“每个人都不应该是一座孤岛,孩子更不应该失去人情连结和陪伴。”

周文华认为,对留守儿童而言,最大的困难其实是长期与父母两地分隔造成的心理问题。

他用“蓝信封”找到了破局之道。

招募大学生志愿者,和正值青春期的留守儿童一对一通信。

“留守儿童的情绪依赖值比较低,有什么话只对自己说,憋在心里,对别人说得少。”

书信陪伴是一种经典的心理治疗方式,下笔前要想清楚和梳理好,这种梳理和书写表达是一个治愈的过程。

每个月一封信,持续一到两年,能让孩子们感受到安全和归属。

事实证明,这个方式,对家庭破碎的孩子尤为有效。

“姐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2009年9月“姐姐,我有一个秘密告诉你:我的父母在我读四年级第二学期时就离婚了,这在当时是对我无穷的打击,我暗地里哭过许多回。

2009年11月“姐姐,我还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讲起),我爸爸在这次出去打工的时候给了我五千元钱,说全年的生活费都在这里面。爸爸还说,要我担起这个家,要我早早认识到主家的滋味。现在,我又是高兴,又是害怕。

2010年5月“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在星期五回家的车上,我终于交了可以诉心的朋友。”2012年12月:“兰姐,我现在在二中读书,因为分数线没够,所以没有去一中。高中生活开始时对我来说,非常新鲜。

信里的称呼从姐姐,变成姐,再变成兰姐。称呼变化背后是信任、亲密和成长。

写信的翔龙其实有亲姐姐。

刚开始写信的前两年,他父母离婚,姐姐外出。

村里人闲言碎语不断,他只能背地里偷偷抹眼泪,奶奶面前又努力做懂事的小孩。

信里的“兰姐”是中山大学中文系大一学生。

按“协议”,他们本来只用通信1年半。

翔龙和兰姐都没想到,他们一写就写了7年。

“没有想过中断通信。因为,那已经是我的一个亲人,我不能连我的亲人也不要了。”

七年时间,从上学到工作,兰姐一直把翔龙的信带在身边,还在电脑里存了电子版。

在信里,兰姐看着翔龙经历父母离婚的挣扎、奶奶去世的哀痛、学业受阻的迷茫、被老师误解的失落……

也看着他一点点地变得成熟、稳重、独立、开朗。

“在我苦闷时,她能倾听我的心事,适当给出建议,还说一些事例,让我学会更好的处理自己的事。”

翔龙十分感激兰姐一路的悉心聆听与陪伴,他曾说:“你比我的亲姐姐还要亲。”

有了通信大使的经历,再提起“留守儿童”这个词,兰姐深有体会:

“其实,除了爸妈不在身边,他们都是很普通的孩子,我常常忘记翔龙是所谓的‘留守儿童’,对我来说,他只是翔龙。”

如今,翔龙已经上大学,他乐观豁达,对未来早已有了清晰的规划。

“原来我有人可以倾诉”

和翔龙相比,青春期女孩家慧的心思更加细腻。

和许多女生一样,上了初中,她的心事越积越多。

“我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家庭背景、学习成绩,我开始因为自己皮肤黑、长得瘦弱而感到自卑,又因为学习成绩退步而苦恼不已。”

尽管爷爷奶奶对她很好,但家慧觉得自己并不被“理解”。

“在他们看来,只要吃饱饭,学习好就够了。”

爸妈常常不在身边。所以,所有不开心的事情都是她一人默默承受。

对家慧而言,根本不需要“慢慢打开话匣子”。

在第一封信里,她就给“姐姐”写了满满的两页纸。

“就像在信中找到新天地一般,无话不谈。”

那个懂得倾听正在念大学的“姐姐”,在回信里告诉她,要懂得自我悦纳。

因为写信这件事,让家慧开始意识到,很多事情不必一人承担。

“‘蓝信封’教会我最简单的,但不一定人人都能掌握的,就是倾诉。”

同学们很羡慕家慧,说她是一个幸福感很高的人,总能寻找并发现生活的美好事物。

后来,因升学压力,家慧和“姐姐”通信了一年后不得已搁置。

3年前,家慧自己考上了大学,经过报名、面试,也成为一名通信大使。

但她刚开始遇到的“妹妹”不太善于表达自己,又或者对陌生人生不起亲近的念头。

“刚开始的两封信里只有寥寥几句,但自从第三封信以后,她开始滔滔不绝地跟我分享她的学习、她的生活。”

家慧不知道自己之于小女孩,会不会像“姐姐”之于她那么重要。

但能用一年的时间好好地陪伴一个留守女孩,她能获得的成就感无法比拟。

甚至,有个叫小妖的小女孩一直坚信:

一定是因为自己足够特别,所以自己才会被选中。

书信里,常常会有一些令人泪目的故事。

有个孩子去外面打工,工伤,一个手指没了。

要治疗手指,信就断了。等他写下一封信的时候,因为右手少了个手指,说是用左手写的。

他跟志愿者道歉,说3月份信没给你写。

志愿者收到信哭得稀里哗啦。

“那是一种被亲近的感觉,我在他心里是有位置的。”

写信这件严肃的事

“蓝信封”成立11年来,共培养了4万多名志愿者,书信陪伴了13533个孩子。

15万封手写信横跨了17个省市,232所中校,600多所高校。

除了与孩子们通信,给孩子们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通信大使们还要切实帮孩子们解决一些“难题”。

比如有孩子因与父母两地相隔,无法沟通而渐渐产生隔阂;有孩子因为家庭重男轻女而变得自卑自闭;更有孩子因各种原因而产生轻生的念头……

“蓝信封”的专业全职心理咨询师,仅2017年就处理过32起极端问题,其中有8起自杀案件。

书信的意义普通又伟大。

所以与孩子们的通信是件很“严肃”的事。

如何保证通信质量?如何节约通信成本?

如何挑选合适的志愿者,如何和留守儿童和学校沟通?

这些对“蓝信封”而言,每一项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如今“蓝信封”的线上志愿者管理系统能有效管理几万名志愿者。

为了节省成本,留守儿童的信件线上化传输给通信大使,期满后统一邮寄。

通信大使写的信件,在“蓝信封”的办公室汇合后,按学校统一邮寄,由老师一一分发。

尽管如此,每年的招募、筛选、培训等工作,仍然使得蓝信封面临着巨大的经费压力。

平均下来一封信的费用是15元,但其实每封信只有0.3元的邮寄成本。

剩下的,都用于项目规模化专业化的运营。

未来“蓝信封”想要把书信带去更多的地方,给更多孩子带去抚慰。

本文由腾讯公益(id:tencentgy)综合

中国慈善家杂志经授权转载

值班编辑:武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