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国难最惨烈的一场战役:北仓保卫战

庚子国难最惨烈的一场战役:北仓保卫战

记述天津军民抗击八国联军经过,揭秘英军使用毒气炮情况,用事实否定清军“不战而溃”的所谓结论,还历史真实面目。

作者胡乃维先生,现年87岁,是天津市北辰区离休干部。胡乃维先生自1983年离休后,用了十几年的时间,追寻所有关于义和团和庚子战役的文献线索,查阅了全部他能买到或找到的史料,终于完成了这篇文章。该文受到郭凤岐、罗澍伟、陈振江等天津地方史志专家的重视和肯定,先后发表在《天津北辰区志》、《天津文史资料选辑》、《纪念义和团运动100周年》、《北运河》等历史文献上。为配合前几日我在博客登载的《庚子北仓战役引证》一文,向大家介绍庚子战役的详细经过,故将本文连载推出,奉献读者。

清光绪二十六年(1900),岁次庚子,在北运河畔的北仓一带,爆发了一场震惊中外的北仓战役。在这场战役中,中国军民同仇敌忾、浴血奋战,英勇抗击八国联军,特别是摧毁了英国侵略军使用的毒气炮,避免了它给中国人民带来更大的劫难。这次战役作为中国近代史、军事史上一次异常的战例,具有重要而深远的意义。

义和团运动

甲午战争后,外国教会在中国广为传播,在山东建教堂最多,达到1000多处,有外国传教士150多人。清政府腐败,丧权辱国。驻华洋人肆虐,传教士倚势欺人。一些人认为,中国的灾难是由洋教造成的,于是在山东出现了一支由农民为主体的武装组织。他们公开教授拳术,始称“义和拳”。他们以传播道教为名,秘密进行民间结社、扩充队伍,杀洋人、灭洋教、焚教堂。他们的这些做法,正符合了当时清王朝闭关锁国的思想,于是,以端王为代表的统治阶层便将斗争矛头直接引向围攻洋人的租界地。

清光绪二十六年,京津一带久旱,土地龟裂,禾苗不长,民以草根树皮为食。天灾人祸,加重了中国人民的苦难。春季,“义和拳”改称为“义和团”,迅速扩展到京津一带,并以“扶清灭洋”为口号,掀起了一场举世震惊的义和团运动。

夏季,境内已建立义和团坛口47个,团民达数千人。一些妇女成立了“红灯照”等 组织,配合义和团行动。他们以刀枪棍棒为武器,日日操练,随时准备听从总坛口调遣。

5月,义和团在保定附近杀死61名天主教徒,在长辛店一带袭击洋人,并开始围向北京的驻华使馆。各国公使及其家属处境危急,连续调令天津租界驻军赴京救援。6月10日,由英国皇家海军中将西摩尔率英、法、美、俄、日、意、奥、德八国军队2000余人组成联军,乘火车由天津开赴北京。沿路各村义和团纷纷出击,破坏铁路、砍断电线杆,迫使联军边修路边前进。12日,火车行至廊坊一带,前方铁路全部被毁,义和团发起攻击,使西摩尔军北进不得,步步败退。退至杨村时,回津铁路也被切断,只好改沿运河河岸撤退。他们在北运河畔掳到木船4艘,乘载辎重和伤员顺运河而下,大部队沿河岸南撤,见粮就抢,见房就烧,见人就开枪。20日中午,王秦庄村民刘和尚正在河边修补篱笆院墙,西摩尔败军到来,一阵乱枪射中他的腹部,救治不愈而亡。

沿河数十村庄遭到不同程度的灾难,很多房屋被焚,无辜百姓死伤众多,更增加了人们对侵略者的仇恨。各村义和团全部出动,处处拦击堵截。联军慌乱逃窜,22日占领武库等待救援,26日才逃回天津租界。16天中,只往返60多公里,死伤300人。西摩尔的败逃也成为直隶总督裕禄邀功请赏的政绩。但是与此同时,大沽炮台于6月16日失陷,守将罗荣光殉职,裕禄却虚报大沽炮台大捷。以慈禧皇太后为首的清朝统治者,错误地估计了形势,于6月21日下诏对各国宣战。

为了实现“宣战状态”,27日,由直隶提督聂士成率武卫前军17个营移驻海光寺(清末,朝廷裁撤直隶绿营,建立新军,分为前、后、左、右、中5个军。每军30个营,初为15000人,后减至10000人。练军则为地方军。武卫前军共30个营,其余13个营留守芦台)。

29日,浙江提督马玉昆率武卫左军7个营从山海关到津支援。

7月3日,清廷钦差四川提督宋庆为“帮办北洋军务大臣”,率武卫左军20个营到天津指挥各军。他把左军大营驻扎在踞天津50公里的东安县(今廊坊市安次区)。

在直隶总督裕禄和宋庆的主持下,让聂、马二人配合义和团张德成、曹福田从东、西两路攻打租界。7月9日,聂士成在八里台一带不幸被炮火击中,头部中弹,腹腔破裂,肠出体外,为国捐躯。清军失去统帅,向北撤去,租界解除了西面的威胁。清廷下令,将原聂士成统帅的前军17个营归马玉昆指挥,将天津总兵吕本元提升直隶提督。

“列低炮”施威

西摩尔惨败的消息传到欧美,各国一片大哗,纷纷叫嚣:“要制裁中国”、“狠狠处罚中国人”,频频调兵,开往天津。最为恼怒的是英国,因为这位曾经赫赫有名、屡立战功的西摩尔竟被老百姓打败,丢尽了脸面。但由于当时“英布战争”还没结束,英军难以抽调出大批兵力,于是决定将在南非战场上使用的“列低炮”调往中国。

“列低炮”即毒气炮。炮弹炸处,绿烟四散,百码(1码=0.9144米)之内,人畜闻之即死。因为它屠杀人类非常残忍,故为“万国公法”所不许,各国弭兵会上也决定“战争中不得使用此炮”。在南非东部的莱底斯密斯战场上,英军就是靠它毒死黑人,赢得战争的胜利。如今,又将它用快船装运,日夜不停地运往中国天津。

7月10日,英舰“阿尔及灵”号运载着两门“列低炮”抵津,25名皇家炮手随同到达。

在租界东面,由俄军防守老龙头火车站(今天津站)。为了阻止联军北上和控制他们从塘沽进津,马玉昆率领的武卫左军和义和团大师兄曹福田率领的数千团民攻打火车站,与俄军争夺已是几进几出。号称“刀枪不入”的义和团民,面对洋枪毫无惧色,赤膊上阵,前仆后继。一片片倒下,又一批批向前冲。清军士兵英勇机智,训练有素,沉着还击。中国人不怕死的精神震撼了沙俄官兵,他们中间有从新疆伊犁一带调来的哥萨克骑兵,曾和在那里屯垦的马玉昆军交过手,深知马军厉害。这次,又被打得昏头转向,几天来疲惫不堪,认为“中国兵从未有如此力战者”,产生“畏马如虎”,“怵马一头”的心理。眼看老龙头车站要守不住了,听说威力无比的“列低炮”运到,立即要求使用此炮。

7月11日上午9点,“列低炮”安放在织绒厂后面一个居高临下的地方,向驻扎在陈家沟和小树林一带的武卫左军大营发射。几发毒弹飞来,马军还按以往躲炮弹办法,藏在掩体后面。但是,毒弹爆裂,绿烟弥漫,不论房前房后、屋里屋外,闻者即死。左军统领李大川正在营中策划拿下老龙头的战术,绿烟飘来,不幸殉职。数百兵士、上千义和团民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当即死亡。刚从张家口运到的600匹战马,还未分发,无一幸免。天津河东一带正是贫民聚居地,陈家沟又是一个大村,灾难从天而降,无法防御,数千百姓立时死亡。

一户人家,老少5口正围坐在炕头吃早饭,绿烟刮来,全家遇难。铁路旁的义冢堆尸上千,来不及掩埋。在当时那种封建落后、充满迷信色彩的社会里,人们对毒气弹的恐惧心理要远远超过对今天核武器的恐惧。一时谣言顿起,百姓、士兵惊惶失措。面对从未见过的惨状,马玉昆痛哭失声,急忙报告总督裕禄和顶头上司宋庆。宋打了60多年的仗,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炮弹。根据多年实战经历,他认为:“着眼点在于取得实效,而不避极端。如不可守,就要断然放弃。”如今遇上难以抵挡的毒气炮,只好下令后撤10公里,到北仓再思对策。义和团民大部分走散,少数跟随军队一起到了北仓。

天津城沦陷

“列低炮”挽救了侵略军的颓势,也解除了租界的危急。东、西两路清军撤出,义和团民逃散,火车畅通无阻,侵略军趾高气昂。

12日,联军攻占了东、西两机器局,由于双方战场相距过近,未施放“列低炮”。

13日,联军对天津城发起总攻。他们共调集兵力5650人,其中日兵2700人,由英将道华德和日将福岛分任正副总指挥;集中43门大炮,从东南、正南、西南三个方面向天津城里轰击。守城的天津练军凭借城墙高厚,居高临下的优势奋勇还击,义和团民隐蔽在城下民房中狙击洋人。美军里斯库上校、日军服部少佐相继被击毙,联军死伤775人。

联军攻城不下,便将“列低炮”安放在南营门的土围子上。晚上8点,撤回攻城的士兵,再次施放毒气炮。守城的练军正在垛口瞄准射击,绿烟飞过,很多人当即窒息而亡。守城官兵伤亡惨重,百姓更是无法数计。军民惶恐,无法维持,总兵徐得彪将战情报告总督衙门。裕禄感到无计可施,宋庆认为天津城已经难守,下令练军夜间悄然出城,全部撤至津西9公里处的韩家墅。

午夜,城防空寂。天津知县阮国桢短衣持刀登上城头,行至南门一带,见门楼已毁,中了毒气的士兵们倚在城墙垛口旁站立身亡,悲愤交加。但身为文官不掌兵权,无计可施,便急趋总督署,又转宋营,均求救不得。

日租界离天津城最近,有游民钻出城外,向日军报告。在游民带领下,日军从南门东水关钻入城里,爬上城头,占领南门,打开城门。

14日凌晨4时许,天津城失守。

城破3小时后,洋人登城,仍见“清军若干,擎枪倚墙,向外怒目而视,一若将欲开枪者,然逼近视之,始知中绿气而亡,祗以其身倚戗在墙,故未扑”。中华儿女忠贞抗敌形象,使洋人见了都肃然起敬。英国“奥兰度”舰准尉G·吉普斯在他的《华北作战记》一文中写到:“战斗持续到夜间,我们的军队简直无法打进城里。”“如果中国人死守城门,那么就很难想象我们的军队怎么能够进入南门。”

天津城破的消息传到城东北直隶总督行辕(今金钢桥旁第二医院处)。部将郑灼三急忙唤醒大帅逃命。裕禄事先虽有宋庆告诫“守军撤出,天津城将不保。”但一向善于钻营揣摸的官僚,在大难临头时,还是吓得瘫软难行。身为封疆大吏,守土有责,失城之咎,罪责难逃。原本幻想会有援兵到来,此时已经彻底落空,准备“一死了之”,但家人环绕,不离左右。部将万般劝解,“宋大帅、马军门还在北仓,勤王军到来,还可阻挡一气”,使裕禄觉得尚有一线希望。但时间紧迫,来不及备马,郑背起总督大人就走。穿过三条石拐到河北大街,一直向北逃去。

逃难的人山人海,跟随的亲兵吆喝着开出一条道来。直到石桥(今河北大街福泉里附近),马夫牵马追来,扶裕禄上马,一口气逃到北仓。这时不过清晨6点钟。

武卫前军统领蒋遇春奉命驻防北仓村,正在收集残部,听说总督大人到来,急忙帮助找到后街赵姓乡绅家暂住,并派人到桃花寺大营给马军门送信。随后,将对面孙洪伊家作为总督临时行辕。不久,裕禄之子熙徵带着家眷细软赶来。行辕文案王荣甲已逃往杨柳青,一时没有文案,只好找当地私塾老夫子代抄奏折,赶报失城经过。下午,知县阮国桢来到北仓担当了师爷。为了抵御联军北犯,裕禄召集宋庆、吕本元、马玉昆等人共商对敌之策。

天津城北地皆平坦,无险可守。东部塌河淀周围地势低洼,西部三角淀为永定河下游泛滥之处,白河和京津铁路贯穿其中,是通往北京之主要大道,也是保卫北京的重要地带。明末防御倭寇即在附近建有炮台,李鸿章任直隶总督之时,学习西洋军备,买了新式大炮,在津北新建和改建炮台4处:西沽炮台,(在武库院内)、唐家湾炮台(今红桥区咸阳北路街永明里处)、北仓炮台(在北仓廒内,今北辰区果园新村新华里高台处)、韩家墅炮台(在韩家墅村西北凤河东堤上,今天津汽车厂院内)。

当时清军兵力是:原聂士成部在津的武卫前军17个营,马玉昆从山海关带来援津的武卫左军7个营(原10个营,留山海关3个营),天津练军和盐勇等约10个营,总督行辕亲兵百余人,由裕禄发械武装的义和团数百人从天津跟随而来。由于历经战斗,伤亡减员甚多,总共兵力不足12000人。

分析我方主要弱点是:防线长(从韩家墅到芦新河约25公里),兵力少(北仓附近仅有兵力10000余人)。马玉昆主张攥起拳头,收缩兵力,撤出武库守军。西沽武库(今红桥区北洋桥旁“河北工业大学”东院,庚子后北洋大学迁此)是一个堡垒坚强的据点,但地势突出,远离大营,孤立无援,易被围攻,加以附近人烟稠密,不适合打仗,因此原由练军骑兵驻守之官兵,调到韩家墅练军兵营,充实西侧防务。虽然上个月武库曾被西摩尔败军占据数日,因库房坚固,未受大的抢掠,库内还有大量枪炮弹药未毁,可全部移出分发各营,充实力量。其次是在白河西侧进北京的御道旁加修防御工事,以阻挡敌兵。但是,最大问题还是兵力严重不足,请急报朝廷,下诏催促勤王之师早日到来。

马玉昆御敌

浙江提督马玉昆(1838—1908),字景山,安徽蒙城人,武童出身。因在宋庆麾下攻打捻军有功,升至都司。后调陕西、甘肃一带升任总兵。同治十三年(1874),率淮军千余人随金顺西行,出嘉峪关,下乌鲁木齐、克玛纳斯,在天 山南北屯垦10余年,并在左宗棠指挥下抗击侵占伊犁一带的沙俄侵略军,后经李鸿章奏荐调回直隶。光绪二十年(1894),授太原镇总兵。是年,日本对朝鲜挑衅,援朝,阻日军于大同江,后叶志超令其撤军,随宋庆屯兵辽阳太平山。甲午战争中,多次与日军交兵,击退日军。转战田庄,马以千余人抵御强敌,屹然自全,并救宋庆于日敌重重包围之中,被称为甲午抗日中一员勇将。但马玉昆对甲午战争中的指挥策略有意见,曾说:“使吾与功亭(聂士成字)并主战争,不使祝三(宋庆字)扼我,日人不足败也”。光绪二十五年(1899),马玉昆升任浙江提督,二十六年驻守山海关。

马玉昆在甘南“平回”之时,曾一度隶属于甘肃提督曹克忠指挥,并经曹保升总兵。曹故里在北运河畔的刘园村,1896年病故,葬在北部不远的沙庄村。马和曹有将帅之谊,又有荐提之情,决定亲往祭奠。当由曹生前戈什哈(即侍从武官)、住在王秦庄的黄金祥和曹的远房兄弟曹克荣等陪同。

祭后叙旧,马玉昆向黄金祥等垂询曹生前情形甚详。黄素机智,觉马有心事在怀,时有难色,遂称:“敢问军门大人有何难事不成?”马即以防线长、兵力不足相告。

黄随曹克忠10年余,虽文化不高,记问之学甚多,且系当地人士,风土人情熟悉,当即回答:“半月前,晋北、京南一带大雨,现在沥水顺永定河南泄,直隶中部已经重涝成灾。目前,河水聚集在大清河以北、白河以西的三角淀和西淀一带,水势浩大,没有出路。而津北地势西高东低,铁路以东和白河以西地面相差七、八尺,如引水东灌,方圆数十里尽可淹没,短期内洋人难以筹集大量船只。即便他们能从水上通行,则目标暴露,可用众炮轰之。其余地方多下水雷、深埋地雷,只派少数弟兄巡逻游击,东线可以无虞,大人可集中力量扼守白河以西。”马闻后眉颜顿开,连称:“贤契如此高见,此计足抵十万精兵。”黄又提出:“标下见各营工事修挖的甚是单薄,难挡洋人重兵攻击。

如今,京津地带先旱后涝,灾情严重,百姓无粮难以度日。而去秋今春河道干涸,南方漕粮不能及时北运通州,仅能运存北仓,现北仓廒新粮储满,陈粮无处存放,何不奏请朝廷,借陈粮以工代赈,招民工修筑工事,既能加快进程,还可收到拢络人心鼓舞士气之效。”马听后,连声夸赞黄智谋高超,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以其还在壮年就埋没乡里,殊深可惜。劝其随营当差,为朝廷再度效力。黄因深受曹知遇之恩,接受托孤重任,现小主人尚未成年,不能离开,谢意心领。

马玉昆将黄金祥之计向裕禄、宋、吕等人报告,得到大家的赞同。又敦请当地绅士和知名人士进一步研究补充,又号召当地青年参军,教以枪法。王秦庄义和团师兄曹克坦在会上表示“抗击‘大毛子’,义和团带头当兵。”于是一个完善的挡敌计划完成,报京获准。

一、疏通马庄干沟,引北运河水东放。一时铁路两侧波涛汹涌。数日之内,南抵白庙、宜兴埠,东至芦新河,北到南王平,方圆20公里顿成汪洋泽国。水深处达三四米,中间只剩窄窄一条铁路,时隐时现。被水围住的大小30多个村庄,百姓自愿出力加修围村堤埝。阮国桢组织民船到各村发放剩余赈粮,人心欢腾,决心打败外国侵略者。

二、修筑3道雄伟工事。

百姓对洋人怀有刻骨仇恨,今又得赈粮,群情振奋,齐心合力,万余民工用3天时间修成3道工事:第一道从马庄干沟起向西过白河,经王庄村南到杨家嘴村;第二道从北仓廒越白河,经刘家园到韩家墅村北;第三道从桃花寺大营向西,直达韩家墅西练军大营。每道工事相隔1.5公里,沟宽10米、深3米、长5公里,东通白河,西连格淀河(从西淀三河头经韩家墅村北沿原凤河故道到西沽汇入白河,今西淀已经淤高,格淀河已无)。沟中引水注满,遍布水雷、地雷。挖出的沟土全部培在北侧,形成3米多宽3米多高的掩护工事。工事北坡挖成许多可容坐1人的掩洞,坐在洞中就可搪挡大炮轰击。

为加强防御能力,又在唐家湾炮台四周修筑了坚固的前哨阵地,由勇敢善战的前军统领周鼎臣率精锐勇士300人防守。又把仅有的40门大炮安排在重要地带上。其中,北仓廒炮台8门;韩家墅炮台6门;桃花寺大营9门;北仓河西3门;其余则安置在第三道工事后面。

三、招募当地义和团和百姓中青年勇士3000人参军,3天完成。在老义和团兵的帮助下,这些人射击和拚刺技术学得很快,几天后就分发到第二、三道工事上各营中去,称之为义兵。

8月1日,由于防御部署成绩显著,马玉昆被授为直隶提督,统率天津各军。

一切就绪,全军将士信心倍增。在白河两岸,联军休想逾越。但是,练军防守的韩家墅一带地域辽阔,兵士较少,而且成员复杂,战斗力远不如武卫军,难挡重兵攻击。为此,宋庆、马玉昆一再向清廷申奏“自防守北仓,洋兵时来窥伺,更番迭战,每日必接两、三仗。奴才等所部前、左两军只能扼守东、南两路,不遑兼顾。竭力支持20余日,援军不至,殊深焦灼。”

大家更为揪心的问题,还是如何抵御毒气炮的问题。在各统领和各营官研讨对策时,北仓廒炮台管带报告,有炮手建议:“当敌人发射毒炮时,我们可根据其炮弹走向,测出它的炮台位置,然后众炮集中把它打垮。”

这确是一项可行之策。可是,究竟哪个炮位是毒炮,它在什么时候发射,都无法断定。

两种中国人

天津城破,联军烧杀抢掠,穷凶极恶,一心捞财,早已将北京使馆连连不断地发来的告急文书扔在一旁。发了财的士兵更怕死,尤其是提到马玉昆、义和团,实在怵头后怕。因此,只以“兵力不足”、“等待援军”为由拖延搪塞,迟迟不敢北进。

北京使馆区仍被义和团和董福祥甘军围困着,清军下令射杀一切企图与使馆有联系的人。日本使馆通过厨师找到董福祥部下一个叫张德成的士兵,出300大洋(银元)雇他去天津送信。张见酬金如此丰厚,便答应下来。可是,当晚回家跟家人一说,父亲就急了,气愤地说:“咱们人穷,但要穷得有志气。为了钱把良心都卖了,当汉奸,这不是中国人干的。你若是我的儿子,赶快把钱送回去。咱们穷死也不传这个信。”他的妻子也劝说:“干这伤天害理的事,要遭报应的。”张听后羞愧万分,第二天便将酬金和密信退还。为送情报,各使馆出价达到1000英镑,都被拒绝。

津北一带戒备森严,联军也多次派出间谍或小分队向北试探,都被阻回。“派出的人极少有回来的,许多都被枪杀了。”“一个人吞下他的情报而救了他自己的性命”。

津北一带断了联系,联军无可奈何。美以美教会的英国传教士宝复礼,在中国生活了10多年,是个“中国通”。租界被围,他成了联军谍报部的情报官。但许多教徒仍把他当成“天父”的化身,虔诚礼拜。宝复礼便遴选出两个得意教徒,进行了5天的训练,然后派他们去北仓刺探军情,并许诺给他们大笔酬金,还答应事成之后保送他们到英国名牌大学公费留学。两教徒见利忘义,欣然充当了间谍,化妆成平常百姓,出城北去。至宜兴埠,受水阻拦,又折向东。到了芦台,被武卫前军拦住,仍不能往北,便继续东行到了唐山。这时,巧遇从奉天省(今辽宁省)回家的20余名铁路民工要回山东原籍,便自称是沧州以南的人,在唐山混不下去了要回老家,就混入民工中。他们一起向西北,经新军屯过东丰台,沿黄庄洼奔梅厂,最后转到了汉沟镇。这里是北仓后防,山东人本想西行从三角淀北边绕过去,经渔坝口到王庆坨再南下。由于永定河大水,需要从杨村北侧绕过去,俩教徒却说,由杨村南经北仓再向西,到双口转杨柳青南下近得多。民工们则相信了他们的花言巧语,一同向北仓方向走去。

武卫军兵士只注意了从天津方面来的游民,并已逮住10多名探子,却对北边来的路过之人缺乏警惕。看他们是大队民工,更没有疑心了,甚至好心地告诉他们怎么走,哪里安全,没有水雷。俩教徒又连朦带套,摸清了一些军事布置和战壕的宽、深度,长短、前后距离等。一个士兵激动地向他们夸赞马军门的指挥才智,还把大炮和清军大营的位置指给他们看,使他俩轻而易举地摸清了情报。然后随民工从双口向西南,绕过西淀,渡大清河,到杨柳青。两人又借口找亲戚,离开众人,转向天津。

宝复礼像欢迎英雄似地把俩教徒领进联军司令部,由英军李德尔上尉负责,把他们的情报一一标记在地图上,经过各方面对证核实后,绘出军事地图,印发到各国指挥官手中。

7月21日,日本一个师到津。这是一支在甲午战争中立过战功的部队,又有不少经武士道精神灌注的新兵加入,气焰嚣张,跃跃欲试,认为中国兵是不堪一击的。英国以让日本掌握远东霸权为诱饵,驱使日军打头阵。日军有了利益驱动,则更加不可一世。

30日,日军出动4000人,气势汹汹地来到穆家庄(今天穆村北头)一带挑衅。被驻守南仓(马庄之前哨阵地)的武卫左军分统领郭殿邦率部痛击,日军死伤10余人退走。

31日,各国援军陆续到达,总共达4万人。日军又组织千余人,到宜兴埠方向试探北进之路,被数十里汪洋阻隔。左边铁路已成一条断断续续的线,5里以外口门大开,波涛汹涌,又没有船只,日军集中在一处,难以前进。清军大炮轰来,下面水雷迸发,上下齐响,日军死伤数十人。

日本强出头

北京来电:“驻津各领事官兵鉴:京中情形已十分危急,请火速发兵救援。信到即付来人银五百两整。赫鹭宾启(海关税务官)。”“速派援兵以免悉遭屠杀,康格公使。”

来自北京的消息,激怒了部分联军官员。情况很清楚,大使们的处境令人担忧。“我们要不惜任何代价,立即设法解救他们,绝不能让我们的骨肉同胞遭受涂炭,而我们却在80英里之外而等闲视之”。

8月1日,各国司令官在俄国司令李涅维奇的营房里举行会议。英、美等国司令鉴于西摩尔惨败教训,还要再等一些增援部队到达后,再进军北京。但遭到日本司令官山口素臣中将的驳斥。他认为应该立即进军北京,并自告奋勇由日军领头打前阵。会议决定在4日下午从天津出发,第二天一早出击清军。

3日上午10点开始,各国将领们又召开了长达5个小时的会议。经过讨价还价,最后决定进军总兵力为18300人,大炮70门。其中:日军一个步兵旅、全部可参战的骑兵、四个炮兵连和一个工兵连,共9000人、大炮24门;英军是威尔士火炮队、皇家炮队(即“列低炮”队)、第七孟加拉步兵团、第一孟加拉骑兵队、第一锡克步兵团、第24旁遮普步兵团,共2300人(绝大部分是雇佣兵)、大炮12门;美军第九和第十四步兵团,共2000人、大炮6门;俄军3500人、大炮16门;法军1000人、大炮12门;德军200人;奥军及意军各100余人。

进攻路线定为:日、美、英沿白河西侧堤岸向北行进,日本人在左,美国人居中,英国人右翼;俄、法、奥沿白河东岸进军;德国人不愿进军,和意大利人作为后备军。

会议决定还要使用列低炮,发挥联军威慑力量,减少各国损失,为联军撑腰。

4日(旧历七月初十),联军总司令部下令“全军出动,携带一天给养,今晚露营时不许生火做饭”。

联军士兵们不少人已经和清军、义和团较量过多次,深知中国人不怕死精神的厉害,行进中个个胆颤心惊。

“可怕的中国人!”

“我们还能活着回来吗?”

“如今我们又走上了西摩尔的老路了。”

“希望上帝保佑能平平安安地活着回去,舒舒服服地过后半生。”想到这些,他们更没有精神,沉闷着向北行军,已经完全没有西摩尔出征前那种轻松愉快的心情了。

美国第十四步兵团的交通工具还没有全部运到,他们“征派”到19辆四骡大车、4辆伤兵车,又从河岸抓到一些木船,装运备用的军火,抓数十名中国苦力拉纤前进。另外找到了200多民工,肩挑着不便运载的东西。

下午,各国士兵都出发了,只有日本人没有行动。

当晚,大雨如注,联军在西沽露营。俄国人占据着武库中心,美国人和英国人分据左右。

午夜,日军到达,但没有停留,绕过苇塘继续前进,冒雨在高粱地中潜伏。

5日(星期日,旧历七月十一,三伏第一天)深夜两点钟,大雨仍在下,联军司令部下令进军。日、美、英军分3个纵队在白河西岸拉开阵势,向前推进。

3点钟,雨停。双方大炮开始轰击。

4点钟,日本兵接近唐家湾清军前哨阵地,开始构筑掩体。

4点20分,朦胧中两军可见。武卫前军统领周鼎臣率领300精兵环列在壕堑上,卫护着唐家湾前哨阵地。日军发动猛攻,清军不动声色,凭借有利地形,等待日军走进有效射程内再还击。

矮小的日本兵,一会儿向前跑几步,一会儿又匍匐前进,数千人轮番冲锋。清军沉着应战,弹不虚发,使日军伤亡惨重,无法靠近。有人向指挥官福岛少将建议,先停一下再进攻。福岛回答说:“恰恰相反,我命令继续猛攻。”清军越战越勇,枪炮、土雷、弓箭、长矛全部用上,继而展开肉搏。半个多小时后,日军死伤近200人,清军也有百余人伤亡,统领周鼎臣满身血迹。

天色微明,马玉昆和宋庆赶到王庄南第一道工事,看到以300人对数千人,竟能抵住强攻,使日军不能越雷池一步,赞许周英勇善守,指挥得法,传令嘉奖,并报捷初战胜利。

天色大亮,马玉昆考虑前哨阵地突出,周鼎臣等人血战已久,而且势孤力单,恐联军大队人马从四面围攻,切断他们后路,便令他们撤出前沿阵地,集中到第一道工事内固守。

日军进入唐家湾阵地,发现几名清军重伤员没有撤走,福岛便亲自上前询问。从这些人口中获知,刚才指挥阻击的统领,就是当年在甲午战争中扼守大东沟和日军抗衡,使他们不能前进一步的原聂士成部下周鼎臣大人。早在6年前,福岛还是日军的随军民政官,就已久仰周鼎臣的大名,想不到这次第一仗就碰到他手中,尝到他的厉害,不禁暗生敬畏之意。他抬头向北望去,前面防御工事高大坚强。一个小小前沿阵地就损失这么大,再继续攻下去必然更加艰难。此时,“列低炮”还迟迟没有运到,使福岛更恨那些国家的无能军官们贻误战机。于是,按照事先拟定的方案,“强攻不成,便转移目标,向左侧迂回,攻其薄弱一环。”遂下令把阵地交给炮兵,步兵转向西侧刘房子、杨家嘴一带,开始攻击韩家墅练军阵地。同时,通知美、英军队急速出兵,跟上策应。

练军属卫戍部队,战斗力自然比不上正规军,但士兵们仍然拼死护住阵地,从一个战壕打到另一个战壕。9点钟,日军攻到韩家墅练军大营前,伤亡不断增加。

与此同时,俄、法军队沿白河东岸前进,到穆家庄、南仓一带,受到郭殿邦部的阻击。俄国兵西面临河,东面大水漫漫,4000多人穈集在白河左岸窄窄一条线上。他们深知马军历害,恐怕被清军截断后路,赶紧缩回到白庙村,渡过河到武库,与英、美军会合在一起。

8点钟,英军将“列低炮”拉到西沽炮台。刚刚安装好,俄军将领礼内费得也到了这里,催促立即施放。英国皇家炮队长因不知日本兵打到哪里,不敢朝阵地上乱放,就按指示图上标的桃花寺清军大营位置开炮。

清军大营设在桃花寺村东回龙寺前。这里林木参天,四周是果园、菜田,景色幽美。天兰色的军旗招展,十几座帐篷内安静祥和。厨师已经准备好早饭。热腾腾的米饭还在锅中,几大碗黄瓜、豆角、辣椒等热菜摆在案子上,扣着盘子,等待马军门、宋大帅从前线视察回来用餐。突然一个爆炸声,绿烟弥漫,师爷、勤务、厨师、火夫等全都倒地而亡,大营顿时一片寂静。西侧村庄里哭声震天,一些百姓也遭到毒气的袭击,十几名老人、妇女和小孩死亡。

“列低炮”刚刚发射出几枚炮弹,就被清军炮手测出它的位置。各炮台调整方位,众炮齐轰。西沽炮台连声巨响,两门毒气炮同时被击毁,毒弹乱爆,25名英国皇家炮手无一幸免。“列低炮”的历史至此终结,免除了以后中国人再遭它的涂炭

战略撤退

日军把练军阵地作为突破口,是马玉昆最揪心的事情。练军成员复杂,没经过几次硬仗,又加之西部防线长、兵力少,不是日军的对手。同时,中部又得防备联军各路齐攻,难调他军支援,马玉昆只得向宋请调在东安的左军。宋应允。

回营路上,遇到军士来报,大营被毒炮击中,师爷、兵士都已牺牲。二人大惊,急速赶回。看见地上横七竖八无伤无痕的尸体,声泪俱下。无法找到那么多的棺木,只能把师爷和总务装殓起来,其余挖坑掩埋。

经过一番考虑,宋庆提出:“这个仗不能打了,我的意见是急速撤兵,退到杨村看一看再说。”“关键是我们不知道太后老佛爷是否真心和洋人打仗,调李中堂来直隶议和也迟迟不到。用这么大的伤亡,打这没决心的仗,处境实在难啊!”马玉昆说:“根据我们炮手的能力,打掉毒炮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这样,我们还可支持一时,等待勤王之师。”宋庆说:“休要提他。朝廷早已下诏多日,江南刘坤一、湖北张之洞提出‘东南互保’,山东离天津数百(华)里之地,如果真正勤王,几天就到了。袁世凯向朝廷报说登州夏辛酉军从六月十一(7月7日,天津失陷前7天)就出发了,可是到六月底朝廷才找到夏辛酉仍在沧州等待调遣。如今敌总兵力已达四五万人,数倍于我,光靠咱们前、左两军这点残缺人马能顶得住吗?我看还是多给朝廷保存一点实力吧!何况,日兵强悍,辽西会战你是知道的,如今练军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马玉昆沉思许久,十几年来,和外国人打仗从未退缩过,而今空有忠君报国之心,难抵八国强盛之师。“国家衰亡,必有妖孽”。当今朝廷上下腐败,封疆大吏各有私心,就连80高龄的顶头上司宋庆到了这个时刻还死死把住自己的20个营7000多人,驻在仅距北仓40多公里的东安县迟迟不动。苍天无道,有志难伸,罢了!

“就是撤,也要撤出个气概来。”马玉昆只说出了这一句话,当即召开各军统领紧急会议,宣布帮办北洋军务大臣撤退命令。要求各营整顿人马,不动声色退到杨村,所有辎重武器一件不剩,全部撤走。特别是几十门大炮,买来不易,要设法运走,一门不许丢失。韩家墅炮台的6门大炮撤不出来,也要把炮栓拆下带走,如果勤王之师来到,还可安上再用。新招的义兵愿意走的随军后撤,不愿走的每人发给大洋5元回家。撤退时,各营要留好阻击力量。

吕本元回到韩家墅兵营,徐得彪率部阻击,已经支持了5个多小时,正在受到日军三面攻击。日本兵呈其武士道精神,前仆后继,冲锋不止,迫使练军节节后撤。当日军进入韩家墅兵营时,发现6门大炮的炮栓已全被拆走,四周炮声也渐渐稀疏,战场出现短暂平寂。福岛随即通知后方各国军队迅速进军追击,而这时,美、英、俄军等都还在丁字沽田野里战壕中躺着,并没有跟上来。

留守在各道工事上的阻击兵,再没有见到洋人追过来,便从容退出工事,追大部队去了。一些青年,本想多打“老毛子”为亲人报仇,渴求在拚搏中一显身手,可惜没有用上。当撤退命令下来时,许多人不愿走,自愿担当狙击手,藏在庄稼地里继续射杀洋人。

日军稍事整顿,即沿着第三道工事向东北清军大营方向追击。行进不到一公里的一座小桥时,被一挺机枪迎头扫射,又死伤十几人。以后又不断有冷枪从庄稼地里射出,日本人无法顺利行进,用了3个多小时才走了4公里路程。

下午2点,日本人到了桃花寺大营,只剩下一座空营,“中国已把中部阵地上所有大炮几乎都撤了下去”。日军赶到白河岸边,看见“中国人有秩序地由一个浮桥上撤去。”这时,一份追踪报告飞马而来:“中国部队都在前方,有6门大炮,12面战旗招展,估计有6000兵力,他们正向杨村撤退。”

虽然桃花寺和小丁庄之间的浮桥,仍横亘在白河上,但是,日本人却不敢冒然深追。接着,又一个报告说,北仓还有清军驻守,于是,他们转向东,沿着白河右岸朝北仓方面围拢。

在北仓,前军统领蒋遇春奉命断后,要坚持到下午5点钟,保证大部队撤到安全地带。

下午3点,日军到了北仓一带,其他各国军队也陆续开到,开始对北仓进行围攻。英军占领了北仓廒这个制高点,架起大炮向北仓村内轰击。下午5点,统领蒋遇春被炮弹击中阵亡,联军冲进村内,展开肉搏战。清军士兵和义和团多数战死,其余溃散。联军烧杀抢掠,对老人儿童也不放过。举人赵秉鉴,为守父灵,不忍离去,遂被枪杀。杨姓女孩,年方10岁,被削下鼻子、割掉嘴唇、舌头、捅瞎双眼。作为总督行辕的孙洪伊家被抢掠一空。著名皇仓北仓廒、道教建筑桃花寺全被焚烧,皆成瓦砾。

傍晚,联军谍报部情报官宝复礼,巡视了清军大营和四周的工事构筑,用感激之情,赞叹了两个中国败类之“功绩”。

当晚,联军驻扎在清军大营内。冷枪不时划过天空,残余炮弹不断在四面八方爆炸,四周各村大火彻夜不熄。

6日,联军继续北上,一路上吃尽道路泥泞和气候炎热之苦,仅受到一些小的阻击。到了杨村,清军已经安然撤走。直隶总督裕禄自杀,马玉昆奉命率前、左两军直接撤到通州,后到南苑待命(并未归李秉衡节制),天津练军由吕本元带领转移到文安、胜芳一带。

结束语

8月5日北仓一战,共持续了14个小时,联军死伤384人,其中日军297人,最为惨重。英军皇家炮团及“列低炮”被摧毁,是北仓一战清军的最大功绩。

在中华民族史上,这是第一次与多国部队抗衡。虽然敌众我寡,孤军无援,又处于列低炮威胁的劣势下,清军仍然顽强阻击,死伤数倍于敌军,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也震慑了外国侵略者。中国人民的英勇精神、清军将领的优秀军事指挥才能、炮兵的高超技术、构筑工事的天才智慧,都震撼了联军各国和那些入侵者,使他们不得不另眼看待中国人。

战后,那些亲身参加过这次战役的八国联军官兵、随军记者在他们的回忆录中,对中国军队的周密部署、人民的勇敢战斗和军队的从容撤退给予了高度评价。英国随军记者萨维奇·兰德尔说:“这些工事长达几英里,修筑得非常精巧……,看起来是一个威力无比的阵地。”英国传教士、八国联军谍报部情报官宝复礼说:“多数英军都是被中国人的大炮打中的,在很远他们就找到了射程。同中国人激烈而且打得准确的炮火比起来,累迪斯密斯(莱底斯密斯)的炮火不过是儿戏而已。”日本佐原笃介说:“此次战事,华军枪械皆属新式。至于杨村、北仓等处,布置周密,诚出于列国意料之外。此次华兵战守之法,实为尽善,颇为洋人所不及料,其勇敢亦迥异寻常。”很多洋人军事家都交口称赞“工事高超”、“固若金汤”、“卓越的军事天才”等等。倘若不是“列低炮”的威慑力量和清军援兵迟迟不到,联军能否进入北京还是个问号。

但是,正因为北仓一战是以清军撤退,八国联军侵占为结局,使这一历史也蒙受了不白之冤。长期以来,在“左”的思想影响下,一些史书对马玉昆等人全盘否定,将清政府的腐败殃及清军爱国将士身上。“多少年来,史学界以相当的注意力研究了义和团运动,而对于中国近代史上第五次大规模军队入侵——八国联军之役,则关注甚少。”特别是对“列低炮”和北仓战役情况,史书上多不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