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湾古镇的故事之二:纪录片《一条河,一座城》编导心中的窑湾

窑湾古镇的故事之二:纪录片《一条河,一座城》编导心中的窑湾

在窑湾古镇,我格外关注到两件事。其一,据说窑湾自楚汉就是一个古营盘,驻扎军队。公元前209 年,楚王韩信建都下邳,东军营设在窑湾,按古老孙子兵法,实施自然水土工程,利用树木蔽体构成奇门遁甲八卦阵势。1139 年,岳飞率10 万大军驻窑湾,利用奇门遁甲八卦阵抵抗金兵南犯。1324 年10 月4 日,徐达和刘伯温率军25 万大军在邳宿一带与元军10 万铁骑决战,刘伯温利用奇门遁甲八卦阵势消灭元军。清道光年间,窑湾臧位高、臧纡青在窑湾利用古代军事地形,建造砖石结构奇门遁甲八卦迷宫阵,防犯太平天国军队进攻。在陆振球老师著作的《古镇窑湾》的书里,看到后人根据流传下来的说法手绘的一个古窑湾八卦地形图。从天空中俯视,偌大的古镇被整体塑造成一个八卦迷阵的样子,非常令人吃惊古人的智慧。可惜由于天灾被毁,也是人无法抗拒的事情。在我想象,古窑湾的这种地形结构如果继续“活”在今天,该是多么神奇。

但八卦迷宫阵应该是更复杂的一种迷宫,所以当外犯的敌人入侵时,它能很好地抵御侵略。《射雕英雄传》里黄药师设置的桃花阵,大体也应是这个意思吧。可惜今天是看不到古代人的这种智慧创造了。我们在现场,只看到了后期重建的窑湾幸存的两条老街,周围林立的是仿古建筑。不过,看到了依旧留居在老街里的人家:做甜油的陆家百年老店,拉洋画片的大哥,在骆马湖里讨生活的船夫,还在古镇里吃了当地特色的早点、品尝了绿豆烧酒的醇香、体验了百年老邮局的场景、观看了麻糖的制作过程,这些都成为我们拍摄纪录片《一条河,一座城》最鲜活、最真实的素材。

我关注的第二件事,是有关于山东郯城大地震。1668 年大地震牵扯面积很广,以至于从山东辐射到很远的地方,甚至日本群岛都有所反应。历史上的窑湾的前身隅头镇也在大地震中被毁。让我特别感兴趣的是灾后重建。地震两年后,康熙皇帝借助继承皇位十周年大典,特赦天下政治犯。与往次不同,他要求政治犯们必须前往运河沿岸的地震灾区。这批犯人是前朝旧官,被发放到隅头镇南6 公里以外的荒地重新建镇。这批特殊的移民,身家丰厚,文化素质高,且有管理国家经验,他们开始在运河岸边精密规划,巧妙利用大运河自然弯曲的河岸为基础,发挥自己所长,用自己的双手勾勒出一座新城镇的雏形。这就是新窑湾。

历史再次说明了“天人合一”的中国哲学思想与“人定胜天”的中国人征服大自然的抗争精神。索增仓与陆振球老师,一位作为专家、一位作为故事人物,也自然而然地进入到纪录片的创作中。索增仓老师他很有专业精神,做事严谨,凡事都要有考古依据;而陆振球老师,他就住在窑湾,是陆氏迁来窑湾定居的第九代人,对这片土地,他有深厚的感情。他们两位对于窑湾的历史文化了如指掌,对窑湾的古建筑、规划布局、人文历史、风俗习惯等都相当熟悉,对家乡更是有着深厚的感情,也成为了我们拍摄的最强依靠力量。

给我们最深的感触还是“中国人的家国情怀”。窑湾是京杭大运河上的一个闪光点,在拍摄纪录片的过程中,大量阅读史料就会发现,它的前生今世,离不开中国历史上的移民大迁徙、离不开国家经济的推动等等很多复杂的社会因素。比如中国人自古就擅长与世界做生意,晋商、徽商、浙商等南北各路生意人,都会途径运河各个城市节点,进行物流活动。

20 世纪初期,窑湾的本地、外地商人们在上海活动,最终换来了窑湾与英、法、美、荷、比利时等五国签订用粮食换取工业产品的商业协议,由此,窑湾开创了史无前例的民间出口贸易。我最近有读到资料说,明清时期,山西商帮由东南贩运茶叶、丝绸至外蒙、俄罗斯,所经之处多为人烟稀少、盗贼出没之地,习武便成为商帮必不可少的生存技能。山西形意拳便随着茶叶、丝绸到了蒙古和俄罗斯。还有,山东烟台开埠较早,频繁的对外经济文化交流,使得螳螂拳得以迅速传播。由烟台传播到胶东半岛,再北传到京、津、冀等地和东北三省和俄罗斯,南传上海、广东、香港、台湾等地,以及北美大陆。这是一段关于中国武术传播的文字,如果反过来读,你会发现传播路线,无疑会经过京杭大运河。由于我本人没有考证,无法具体说到路过运河上的那些城市,但是我相信,这些商业活动千丝万缕的商业、物流等支撑,应该涉及了整条大运河的不同城市。运河上的每个城市都会或多或少地受到影响。因为资料的来源都是碎片化的,没有一个系统的权威的研究能让我读到整个运河系统的完备的史料,所以,也让我这个外行只是窥到一丝半点,但是仅仅是这文明的碎片,也足够让我们编织一部纪录片的脉络走向。

从窑湾,到运河上的各个城市点,最重要的是,我感悟到一条河,它不仅仅是京杭大运河一条河,它打通的是黄河、长江、黑龙江、钱塘江、珠江五大流域以及散布其中的无数条江河湖海;而一座城,也不仅仅是窑湾这座城,通过京杭大运河,它联系着东北、华北、西北、西南、华南等各大片区的城市群落。在今天,乃至通过天空、海洋的连接,与世界发生接触、联系、交流。

从大历史、大背景的角度思考清楚,再来重新审视河流和城市,你会发现每一条河、每一座城都不简单。过河点是人通过生活中的探索而发现的最佳的过河地点,久而久之就成了交通要点,城市也随之出现。我非常欣赏纪录片《一条河,一座城》的总导演艾涛对运河与城市的把脉。在当年拍摄窑湾这座城的时候,他就告诉我,他还有一个更宏伟的计划:《一条河,一座城》应该是一个系列,沿着运河经过的每一座城市,都将会共用这个大命题,以真实记录的这种影像方式,观察和呈现运河之上的更多城市已经发生的“痕迹”和正在留下的“痕迹”。

历史背景常常是推动力。运河之上的每一座城市在描述自己的时候,都不能忘记历史对城市发展的深厚铺垫。了解它的前生今世,在这个基础上去结构今日运河一座城,你会对这座城有了更加直观的感受。我随剧组在窑湾前采的时候,在镇口古色古香的宾馆大门,发现门楣之上居然写着“严府”二字。当地人说,似乎是窑湾拍了电视剧,写了一家姓严的大户的发家史,这座大门是一个拍摄点。我释然。其实,表达和讲述自己深爱的城市可以有很多种表达方式,纪录片、电影、小说、旅游行记,都是一种形式,所有的落脚点其实最后都落笔在“人”,人在河流之上、人在城市之中,人改造历史也接受历史的改变,我们最终要塑造的是生活在运河的中国人的精神特质。

一条河,一座城,从狭义地角度去看,它描述的是我们自己;从广义的眼光去看,它关照的是全体中国人,在去往文明的路上,所走过的路、吃过的苦、经过的世事沧桑。

窑湾古镇,来过,爱过,期待过。

我们在河水的留影中看到了

昨天、今天和明天,

于城市的变迁中体会到历史、

现在与未来,这已足够。

编辑: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