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军所向无敌的真正原因竟然并非骑射

蒙古军所向无敌的真正原因竟然并非骑射

公元13世纪,蒙古人在漠北草原地区高原迅速崛起,在成吉思汗领导下蒙古人成为了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在那之后的约200年间,蒙古军队简直是无敌一般的存在,他们的足迹踏遍了大半个欧亚大陆,征服了无数的民族。罗斯人称他们为“上帝之鞭”,欧洲人称他们为蒙古人精于骑射,那么他们究竟凭借的是哪些优势,战胜诸多强敌的呢?

天生的骑士

蒙古人是典型的游牧民族,自小生长于马背,练就高超的骑术和弓术,据《黑鞑事略》所载,“其骑射,则孩时绳束以板,络之马上,随母出入;三岁索维之鞍,俾手有所执射,从眾驰骋;四五岁挟小弓、短矢;及其长也,四时业田猎,凡其奔骤也,跂立而不坐,故力在跗者八九,而在髀者一二。疾如飆至,劲如山压,左旋右折,如飞翼。故能左顾而射右,不持抹鞦而已。”蒙古人自小就学习骑马,四五岁就学习使用短弓,随着年岁渐长便开始四处狩猎,在打猎过程中进一步锻炼骑术和箭术,日积月累地学习军事技能,以便为将来的征战做准备。

相比较而言,农耕民族的士兵往往进入军队才开始练习箭术,虽然不乏有同样精于箭术的猎户,但猎户往往出没在山林之间,并没有学习骑术的需求。农耕民族的骑兵需要从头开始培养,长期维持一支规模较大的骑兵,花费也过于高昂,雇佣游牧部族的骑兵作为补充往往是更为合算的选择。

在和平时期,蒙古人同样是吃苦耐劳的典范。乍一看似乎游牧民族都爱蓄养牲畜,似乎肉蛋奶是不缺的,比农耕民族的农民要吃的有营养的多,实际上并非如此。生长在平坦广袤的草原戈壁,去旅游或许别有风味,但在这样的地方长期生活就苦不堪言了。《元史》里有很多为天灾所困的事例,至元二十五年“以往岁北边大风雪,拔突古伦所部牛马多死”;大德五年“称海至北境十二站大雪,马牛多死”。

蒙古雪灾至今依旧严重威胁牧民生存

一旦遇到天灾,就将面临极端困顿的状况,和想象中的大鱼大肉不同,蒙古人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下形成了非常节约的习惯,“食物是一切可以吃的东西……狗、狼。狐狸和马匹的肉,必要时还可以吃人肉”,“他们有一两天断炊而水米不粘时,也完全不会显得愁苦不乐,而依然是唱歌游戏如同已经吃饱喝足一般”(《柏郎·嘉宾行纪》)。“在他们来不及细啃骨头时,就把骨头存放在里面,好在以后吃它,免得浪费食物”。(《鲁布鲁克东行记》)

艰难困苦的生活环境造就的是吃苦耐劳的士兵,蒙古士兵们可以在人们难以忍受的环境下,携带很少的干粮一边机动一边作战,充分发挥自身的优势。

高效的组织和战术能力

相比起以往的游牧民族,蒙古人以十进制的组织形式,对原本一盘散沙的牧民进行了重组,在此基础上,蒙古军队的官兵在各个十户、百户、千户、万户的指挥下形成大小不一的分队,在组织性、纪律性、配合效率上都远远超过了以往其他游牧民族编制原始的部队。

在加强组织纪律性的基础上,蒙古人通过打猎、围猎进一步锻炼了军事技巧和默契的配合。在《癸辛杂识续集》中,我们能看到蒙古人如何进行围猎的景象,在骑手们集合整队后,两翼骑手先出发,其他人随后跟进,在行进中慢慢形成半圆形完成包围,之后包围圈越来越小,队形也越来越密,将包围在圈中的猎物一网打尽,在合围完成前,全队都要保持静默以免惊动猎物。

在这样半狩猎半军事化的锻炼下,蒙古骑兵们练就了极强的观察能力和组织能力,使他们能够在悄无声息之间完成调度和准备,形成夹击的态势,最终大败对手。在悄无声息地移动中完成合围并进行夹击冲锋的战术,这正是围猎技巧在战争中的活学活用,无论是面对宋军,还是西边的穆斯林和东欧基督徒都屡试不爽。在《黑鞑事略》里,对蒙古人如何破敌,还有一番非常详细的说明:

“其破敌,则登高眺远,先审地势,察敌情偽,专务乘乱。故交锋之始,每以骑队轻突敌阵,一衝才动,则不论眾寡,长驱直入。敌虽十万,亦不能支。不动则前队横过,次队再衝。再不能入,则后队如之。方其冲敌之时,乃迁延时刻,為佈兵左右与后之计。兵既四合,则最后至者一声姑诡,四方八面响应齐力,一时俱撞。此计之外,或臂团牌,下马步射。一步中鏑,则两旁必溃,溃则必乱,从乱疾入。鏑或见便以骑蹙步,则步后驻队驰敌迎击。敌或坚壁,百计不中,则必驱牛畜或鞭生马,以生马搅地,敌阵鲜有不败……”

蒙古人的经典战法

显然,单凭所谓的“骑射”并不足以克敌制胜,蒙古人只是以骑射或步射削弱对方的士气和阵型,然后将骑兵分成数队反复冲锋,通过试探性攻击寻找对方阵型的弱点,直至击溃对手为止。在冲击时,全军如围猎时一般四面出击包围敌军,在形成包围圈后一齐冲击击败敌军。如果敌军并未崩溃,还可以诈败后撤,引诱敌军来追,把他们引入陷阱再聚而歼之。

既然与亚欧大陆的传统骑兵一样依然需要依靠冲击来打垮对手,仅靠轻骑兵是远远不够的,在蒙古骑兵中,其中五分之二是重骑兵,这些重骑兵披挂扎甲或锁子甲,装备长矛、弓箭、马刀、骨朵等兵器。战时,首先由装备弓箭、马刀的轻骑兵向前来到离敌军大约还有30米的距离上,绕着敌军从各个方向施放箭雨,然后重骑兵尝试冲击敌阵,如果敌军并未动摇,则后撤重新整队继续冲击,直到在敌军阵型上撕开突破口将敌军完全击溃为止,之后由机动力更强的轻骑兵负责追歼逃敌,在追击中不断收割人命,给敌军造成巨大的战损。

善于学习先进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沁园春·雪》虽然极具文采,但并不符合史实。蒙古人如果只会骑马射箭,是无法建立一个横跨欧亚大陆的强大帝国的。擅长发扬机动性固然利于野战争胜,但如果缺乏攻击对方城池要塞的能力,难以占领更多地盘,扩大势力范围。尤其是在不便于发挥骑兵优势的山地、林地、攻城战中,就更需要配备大量步兵协助蒙古人作战,正如蒙古大将阿术在进攻襄阳时所言,“所领者蒙古军,若遇山水寨栅,非汉军不可”。

左为藏于英国利兹皇家军械博物馆的蒙古柳叶式甲胄 右为藏于日本博多元寇历史资料馆的蒙古铁钉泡式甲胄

随着蒙古人的疆域不断扩大,蒙古人开始大量调用各地的人力、物力为其所用,在西征时获得的新科技,譬如配重式投石机、火药武器在来自西亚和中亚的技术和工匠的支持下,也在征伐南宋时得到了大量的应用。1273年,经过数年的围困,襄阳仍然久攻不下。于是,忽必烈征召了2名内亚炮匠制作回回炮助战,回回炮摧毁了樊城角楼,掩护元军大队人马突破了城西南角,致使该城陷落。接着,元军使用配重式投石机攻击襄阳市,摧毁了城门上的塔楼,令宋军为之气夺,官兵纷纷越墙出降,迫使宋军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停止了抵抗,“回回炮”的威名,从此一炮打响。

水战本南人之长技,为了在遍布江湖河网的华中、华南作战,遏制南宋在水上优势,突破南宋江防,蒙古人开始着力建设自己的水军。忽必烈命南宋降臣刘整按照南宋的样式大造战舰,招募两淮及黄河上下居民及南宋降人“日练水军,虽雨不能出,亦画地为船而习之”。在征伐南宋之前,共训练了7万余水军,打造船只数千艘。在对宋征战中,水军已成为元军攻击的主力,在鄂州渡江战役击败宋朝水军,控制了长江中游。在丁家洲之战,元军以水陆三面夹击大败拥有着5000余艘船只的南宋水军,接着又在同年7月的焦山之战中,击溃了组成水上方阵的张世杰军。至此,南宋江上水军几乎毁灭殆尽,海上水军也遭到了重创,灭亡已指日可待了。

蒙古军队的弱点

乍看上去,蒙古军队似乎无懈可击,不过这只是因为一系列辉煌的胜利掩盖了蒙古军队的弱点罢了,如果深究蒙古军队的作战方式,在耀眼的表现的阴影下,他们的短板其实也非常鲜明。

蒙古人不断开疆扩土,在背后支撑着帝国扩张的是一个个蒙古牧民和征服地区的农民、手工业者,他们在和平时期要尽可能多地制造各种用品,负担各种义务,交纳各种税收,整个蒙古帝国的征战是通过以战养战的方式进行的。13世纪波斯史学家志费尼在其《世界征服者史》中写道:“无论何时,只要抗敌和平叛的任务一下来,他们便征发需用的种种东西,从甲胄武器一直到旗帜、针钉、绳索、马匹及驴、驼等负载的动物。人人必须按所属的十户或百户供应摊派给他的那一份。”

位于中亚的帖木儿帝国,要求领地内的被征集的士兵每人准备一年的干粮和其他储备,携带弓箭、盾牌等武器,每两名士兵备有一匹良种马,每十名士兵携带帐幕1个、锹两把、锄头镰刀各一把以及斧头、皮子、锅等等。

每两人一匹马所带来的机动性,面对缺乏足够数量马匹的对手无疑占有压倒性的优势。为了保存战马体力以免它们过度疲乏,骑过一日的战马需休养三到四天,这没有数量众多的马匹轮换是做不到的。但如此一来,规模如此庞大的马群所需要的牧场和草场也是相当广大的,一旦断绝了草料和饮水,马匹将成批成批地死去,蒙古骑兵的优势也将不复存在。

得益于蒙古包和牧群的轻便灵活,蒙古西征更像是举族迁徙

1303年,当马料被敌人烧毁之后,伊尔汗国的合赞汗不得不推迟了对叙利亚的进攻,“鉴于马匹可能找不到食物”,直至春季“新草长起之时”再发起进攻,“这些鞑靼人重视马胜于他们自己”。1242年,蒙古军追击匈牙利国王贝拉四世,因为“草不足以供给他的全部马匹,因为这是三月初,还有很厚的霜”,只带来了很少的人马。就在这一年,蒙古军队忽然撤出了匈牙利,没能在此扎根,对蒙古军队撤兵的缘由,世人各执一词至今未有定论,或许匈牙利平原的承载能力不足以供养蒙古军数量众多的马匹才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一个游牧帝国所需要的草场非常惊人,史料记载了蒙古入侵之后匈牙利的饥荒,以及蒙古人想尽办法养活随军马匹的努力,拔都率兵撤出匈牙利之后,最后选择在南俄草原驻扎下来,并在此盘踞了几个世纪之久,这里的草原广阔,足以保证马群的生存。在东欧这样不适合马群生存的地域作战,蒙古人将受到极大的限制,也是难以持久的。

具体到战术层面,蒙古人所战胜的对手往往已进入了衰退期,军队的组织、纪律每况愈下,因而能毫不费力地战而胜之。一旦面对训练有素、组织有序的对手,蒙古军队在战术上的弱点也逐渐暴露无疑。

在西亚战场,马穆鲁克王朝可谓是蒙古人的“一生之敌”,在艾因·贾鲁之战,由蒙古骑兵、亚美尼亚铁骑和其他仆从军组成的2万蒙古军,面对1.2万以马穆鲁克为核心的穆斯林军队大败亏输。除此之外,还有1281年的霍姆斯,1303年沙克哈布,共计三次大败于马穆鲁克手下。

现代人骑射表演和比赛,射击距离很少超过10米,古人骑射也难以超过20步(30米左右)

一方面或许是因为马穆鲁克人在骑术、装备和战斗力上更胜一筹,另一方面恐怕是因为被马穆鲁克人看穿了弱点。俄罗斯学者曾对蒙古军队惯用的阵型进行了分析,蒙古军队阵势由中军和左右两翼构成,两翼均有侧卫和前哨,唯独中军却既没有前哨也没有预备队,这个弱点在成吉思汗消灭花剌子模残余势力的印度河之战中表现无疑,当时花剌子模重骑兵成功击破了蒙古军的中路,险些斩杀成吉思汗本人,直到蒙古军的一支骑兵从花剌子模人意想不到的区域迂回,包抄了花剌子模军队的后方方才血战险胜。

马穆鲁克人也摸透了蒙古骑兵的进攻套路,在蒙古人张开两翼准备实施侧翼包抄时,马穆鲁克人往往首先集中精兵,对准蒙古军中央的薄弱环节实施猛攻。蒙古骑兵精于侧翼包抄,但一旦中路先被对方击破,还没来得及形成包围态势便败局已定,百战百胜的蒙古军看似无敌,但并非无隙可乘,面对纪律严明,训练有素的对手,他们的弱点同样鲜明无比。